等黎太太会完客。
会客厅里只剩下阮景禾时,对方才抬起头好生打量起这位两年不见的女儿。
“双儿,小姐身子还有不适吗?”黎太太微微蹙眉,似乎生怕对方把病气过给自己。
双儿立马上前回答:“回禀太太,小姐如今身体好着呢。”
黎太太轻轻嗯了一声,看了她一眼,吩咐方才带着阮景禾进门的佣人道:“赵妈,你带小姐去二楼的房间吧。”
赵妈走上前答应下来。
阮景禾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在走时回头深深的看了眼对方,又给了她一个微笑。
赵妈只仔细小心的带着。
到了二楼,走到了一间屋子前,又给她推开了门。
“四小姐,这间屋子朝阳,先生和太太特地为您挑的。”
赵妈一边介绍,一边带着她往房间走。
房间不是特别大,但是有一个独立的盥洗室,有一个小阳台,阳光照射进来十分通透。
她脑中回想起自己在京海少帅府醒来的那一天。
这个房间的构造,十分像。
“赵妈,替我谢谢阿爸阿妈,我很喜欢。”
阮景禾回头朝她感谢。
赵妈带着笑,嘱咐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双儿为她整理东西,阮景禾闲来无事,走到了小阳台上。
几个女人的说话声,打断了正欲欣赏风景的她。
原来是那几位夫人,她们居然还没走。
“哼,这四小姐也不怎么样嘛,穿的土里土气,还说有教习先生教,别到时候去总统夫人的生日party丢了黎先生的脸。”
说话的是财政司夫人,她的地位最低,可她拎不清有多少人办事拨款要求自己先生。
所以总是放低姿态去讨那些贵夫人的欢心。
听了她的话,阮景禾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穿着,虽说不是很时兴的,可也不至于说土,最多就是“小清新”?她也不知道。
继续听着,看能不能从她们嘴里知道多些的信息。
“要我说,活该她们黎家被退婚,这傅督军手握四五十万大军,她们还摆着当初当总统的架子。”
司令夫人搭话。
“哼,就看那日的好戏。”总理夫人调子最高。
而黎曼的堂嫂,一言不发。
几人发现了,开始刁难她:“怎么了黎太太?是我们讲的不对?”
堂嫂没说话,手指了指几人头顶。
阮景禾站在那里,她一早便发现了,一直不说也是阮景禾对她做了嘘声的手势。
几个夫人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又红着脸,想说些什么,看到阮景禾笑,又心虚的快速跑开。
唯有那位堂嫂,走时不忘记回头朝她点点头。
阮景禾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又在揣摩傅政廷要退婚的事情。
黎家吃晚餐就只有黎太太和阮景禾,黎先生在天津卫,其他三个姐姐早早便嫁了人,如今就剩这一个小女儿。
黎太太不怎么和她说话,她便也不说了,主要是多说多错,她也不想暴露自己不是黎曼这件事。
等到饭局结束,阮景禾正打算离开,黎太太叫住了她。
“曼曼,你为什么要去总统夫人的生日宴?”
这是开始问罪了。
阮景禾在心里正想答案,只听她又继续说。
“你如今刚回来,过去也不受重视,反而显得我们黎家巴结他们总统府。”
原来是这个原因,阮景禾也明白为什么几位夫人说黎太太摆以前总统的架子了。
终归还是放不下面子。
“阿妈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受到重视。”
她也为自己的话捏了一把汗,她不知道傅政廷是不是还记得自己,但听到他说要与黎曼退婚。
那么对方在心里大抵是记得自己的。
而且双儿也说过,自己嫁过去就是督军夫人,傅政廷并未娶妻。
纵使过去了六年。
“随你吧。”黎太太似乎是生气了,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便吩咐赵妈收拾餐桌自己快步离开了。
阮景禾并不觉得对方对自己甩脸子有什么不妥,反而是双儿,着急的很。
“小姐,太太生气了,您要不去哄一下吧,太太肯定是为了您好。”
面对双儿叽叽喳喳的话语,阮景禾并未听进去,反而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愣神。
回到黎家后,阮景禾并未出门逛,一来是自己这张脸,二来是黎太太的原因,三来也是没钱。
想到这里她就生气,作为阮小姐的她多么富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如今当了黎曼,自己就是一贫如洗。
她又翻了翻柜子,黎曼小姐比她想的还要清贫些,衣服都没几件,她连去总统夫人生日宴要穿什么,都不知道。
正发愁之际。
有人敲响了房门。
双儿去给她开门,一看是赵妈,对方手里提着好几个礼品袋。
“小姐,太太还是在意您的,给您准备了去赴宴的旗袍和鞋子,这儿还有些首饰,夫人让我给您一并送来。”
赵妈说着,又偷偷观察阮景禾的神色。
阮景禾本焦头烂额的模样立马变了,换上了一副带着温柔笑意的模样过去把东西接下。
“赵妈,替我谢谢阿妈。”阮景禾这样说,又问她:“阿妈去赴宴吗?”
赵妈摆摆手:“夫人说过自己不去,明天让小赵和双儿送小姐过去就行了。”
阮景禾点点头,两人客套了一下便关了门。
看着送来的新衣服新鞋子,阮景禾冷笑一声,什么真的在意,她黎太太在意的只有黎公馆的面子。
她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件白玉色绣有玉兰花暗纹的长袖旗袍。
和自己初到民国见到傅政廷时穿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都怀疑,是上天在整自己。
“小姐,这衣服真好看。”双儿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这件真丝旗袍,生怕自己手上的茧子把衣服刮的勾丝。
阮景禾看了一眼,没什么太大感触,当初在京海得到的好东西太多了,对于这些她不怎么感冒。
夜晚,洗过澡。
阮景禾迎风坐在了阳台上眺望远方。
汉城比京海要热闹些,灯火照亮了半边天,她披散着头发想着明天的宴会。
六年过去,物是人非,自己鼻尖痣都消失了,他还能一眼认出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