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两脚踏进中枢,自己也玩着阴谋的人,完颜康知道自己想两手干净不染一点脏的垂拱等成功,那是不可能的。已经做不了好人了,这他是知道的。做不了好人,也要做个坏人吧?为嘛是贱人?!
完颜康不淡定了!
从领兵侵宋开始,他被骂过金狗、金贼、恶人……独独没有人骂他贱人的。哪怕是被他坑惨了的纥石烈执中,骂起来也是说他阴险恶毒是个小贼。
哪里贱了?
从李德馨的角度来看,这个王八蛋小白脸就是个小-贱-人。在兴庆府里装得像个好人,忽悠得她哥一心跟金国议和,连她都被哥哥说服了。接着呢?发生了什么?
“贱人!哪里跑?!”李德馨一面斩杀金兵,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死不死,看到那个小白脸!从营中起火,她就察觉不妙,这是落陷阱里了。完颜康瞬间从贱-人降格成了小-贱-人。此时一见到他骑的并不是那匹风骚的金马,李德馨马上就想明白了:这小-贱-人故意误导的!
“你这奸诈的小-贱-人!”李德馨挥刀冲了过来。
徒单衡初次上战阵,怕倒不怕,只是兴奋得略有些过了,被火光一映,冲杀起来便什么都不顾了。耳边是喊杀声、仿佛能听得到血液流动的声音。流矢在他颊边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他也不觉得疼。还是完颜康眼疾手快,百忙之中反手一卷,将他拖了过来,险险避开了两把砍向他的马刀。
完颜康算是发现了,要什么跟高手过招的经验呀?往乱军里一丢,能不被砍死,那这功夫就算是学成了。毛?普通军士武功低微,通过考验不算?哪个武林高手武功再高他能长一千只手过来围攻你吗?
【我走哪儿都是超级mt啊!qaq】穿戴极其不低调的小王爷泪奔了。不是他想烧包炫耀,而是……这年头没个定位系统,主帅就是个座标,帅旗就是个风向标。一定要醒目,才能让己方士兵认出你来,跟着你上前,不然打起来瞧不到主帅,冲都不知道往哪里冲,还打个p!
西夏兵的彪悍比宋兵还要强那么一星半点儿,南侵时没来得及感受得到的战场气息,这里全补上了。尤其,当他们的头子十分憎恨你的时候。
麻魁是西夏兵源的一个补充而已,主力还是男兵,男兵也不能不管公主的安危。一看李德馨冲了上来,也跟着哇哇叫着冲了过来。徒单衡听到“贱-人”的时候,瞬间从狂暴状态清楚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要不是在战场上,他就能质问完颜康了: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怎么了?这风流债欠得可坑爹了啊!
完颜康举剑架住李德馨的长刀,怒道:“能换个词骂吗?”
李德馨两眼冒火:“呸!奸诈的贱人!你在兴庆府引诱我哥与你媾和,我哥信了你,被我爹废囚于别馆。你却领兵过来侵我国土八面威风……”
【麻痹的!】完颜康满脑子的脏话,终究还是忍住了,强咽下这口气。运气内力,以西夏语大声:“你以为你哥傻吗?谁说了都听!他是为了你们,并不是为了我!你爹不要打仗,我吃多了撑的离家千里!”
说话间,自马背腾空而起,运起轻功来,直扑李德馨。逍遥轻功身法诡异,李德馨战阵功夫倒也了得,在他面前却不够看。被他轻舒猿臂,将人揪下马来,单手扣住喉咙,将声音以内力远远地送了出去:“打打打!你这是与你哥哥的想法背道而驰,辜负他一片苦心。”
从他擒获了李德馨,再到两边分出胜负,金、夏双方足耗了小半个时辰——人这么多,战场一大片。哪怕徒单衡当机立断,命人跟着大声喊西夏的公主被捉了,杀红了眼的双方士卒还是又纠缠了好久。
这一阵,勇义军是大获全胜,不但打了个漂亮的引敌入伏,主帅还生擒了敌方公主。魏三等人的底气也渐渐足了起来,虽然有所减员,伤亡却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勇义军士气渐起,山呼万岁。
完颜赛不此时才赶到。
作为一个遇到了熊孩子的苦逼亲戚,完颜赛不这半个月来过得极惨,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就怕完颜康折在这里。为此,他主动承担了主攻的任务。要知道,冬天这么打仗,缴获并不多,担任主攻挺不划算的。斥侯洒出去一片,明明预判了夏兵应该到的地方,没想到夏军拐了个弯儿,直扑熊孩子去了。
哎哟我去!完颜赛不快要疯了,但求能收个全尸。紧赶慢赶,连打扫战场的活计都没给留下。
完颜赛不:=囗=!小王八蛋你自己能应付,干嘛给我装柔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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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一仗打完了,麻烦也来了。如果捉的是个王子,那很好,养着,扶植着,分裂西夏。又或者挟裹着攻城掠地,再或者要点赎金是个好的。抓了个女的,咋办?男女之事,说不清呀!
完颜康也有点犯愁。他还没有放弃营救李德任,弄死李遵顼,这是大势需要。好了,办不成还好说,如果办成了,咋跟李盟友德任兄交代啊?我把你妹打了,还给抓了。
再有,麻魁数量虽然不多,可也上千号人呢?这尼玛要怎么管理?!!!
打了胜仗,却并不欢喜的苦逼主帅,大约不会太多,完颜康正是其中一个。完颜赛不却很开怀,只捞了点边角料他也开心——不用担心被赵王报负了,真是太好了!开心地引兵走了,回来上奏折,还将完颜康好生夸奖了一回,只求朝廷下次别让他再跟完颜康配合了。人老了,受不得惊吓呀!
完颜康这里,与徒单衡面面相觑,这回连魏三这样的机灵鬼也不敢插嘴捧哏了。过了好一阵儿,还是完颜康说:“终究是打了胜仗,那个……还得报功呢。”旁的事,就开个小会再议吧。
抓了个西夏公主,这一冬天是别想安生了。就怕西夏人不计血本地过来抢人啊!
完颜康揪了徒单衡来密议:“我让师父快马加鞭回中都,向太子和我爹讨主意。眼下只好高筑墙,坚守不出了。好在是冬天,坚壁清野,熬到来年二、三月再耕种也不耽误农时。”
徒单衡问道:“那李德任?”
完颜康一口老血:“还几个俘虏带信过去,让李遵顼许诺不再寇边,先稳着他。趁着来回谈条件的功夫,我亲自去一趟兴庆府好了。李德馨说他被幽禁于别馆,想来是知道他在哪里的。我去问一问……”
徒单衡诧异地问:“你还真跟她有交情吗?眼下的情势,她能相信你吗?你又这么心软了,敢不敢硬气一点?!”
完颜康道:“问不问得出来,我都是要去一趟的。问她不过顺便,能省事最好。”
“不要问,”徒单衡道,“你有点自信,也自己办了不少差使了,拿出点决断来!”
完颜康想了一想道:“我去兴庆府,一月可回,这一个月,你能守得住吗?”
徒单衡幽幽地道:“你应该说,这一个月,必须守住!否则提头来见!”
完颜康奇道:“你好奇怪呀,对我这么好?期望这么高?”
徒单衡装不下去了,有点狼狈地凶巴巴地说:“太子命我辅佐于你!”怎么好意思说今天蒙他救了一命,其实是挺感激,也挺有那么一点感动于他这总想护得人周全的“心软”。
完颜康翻了个白眼:“好啦,再过半个月,中都的指示也该回来了。若无意外,我便启程。我又想起一事来,伤兵能救,一定要救回来,上过阵见过血的老兵,死了可惜。”侵宋伤亡不大,与西夏对阵,虽然是用计,拼杀却激烈得多。完颜康到此时才想起来,尼玛这会儿军队里的医疗水平……
卷起袖子来,火速重整了了军医院。恰逢冬日农闲,又招了一些民户做帮手,至于有想补贴家用来帮忙的民妇,不小心与伤兵擦出点火花来,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半个月后,唐括铉带来了中都信使。
先拆东宫与完颜洪烈的信件,两人都对他此番战胜表示了欣慰之意。他要孤身前往兴庆府之事,二人也都未多加阻挠。太子是因为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弄险。完颜洪烈则是知道,只要他拿定了主意,拦也拦不住,只在信的末尾加上一句:记得你母亲还在中都等你回来,便是不能将西夏改天换日,顶多再等机会。
“你妈等你回家”好大一个debuff!完颜康一头黑线。
朝廷的使者此来却是将完颜康请功的要求一一核准,耶律阿旺、魏三等人皆有升赏。完颜康自己却只好先记着功,赏些金银财帛。乣军与降兵等见他处事公道,人心渐安,并不愿意再换主帅。猛安人心里有些落差——昔日是占先的,如今却平摊了。
完颜康便将缴获,分派的时候,因为猛安人紧随自己冲阵,功劳更大些,多分些与他们。
接着,在徒单衡的掩护下,伪称往中都叙职,悄悄变装,带了几匹驽马,伪称临安布商,日夜兼程往兴庆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