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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明月照北 > 第62章 识海现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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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羽看见汪洋海中有参天木自海底生发,青叶赤华,其姿巍峨。

烛龙盘树而栖,于是天地昏暗,不见光明。

宛如神话之景。

他踏水而行,如行陆上。

朝灵渊远远地望着他。

识海照见神识本相,照羽此时赫然是乌衣墨发的杀相。但红莲业火仍旧在燃烧杀念,所以杀相仍被压制,榴花般的艳红浸染他的周身。

识海也反映人心本念。

所以照羽才出现在这个昏沉世界,便有汤谷红日东升,照亮识海。若木拂日,风叶细细,宛如热夏,催人入梦。

待照羽靠近,他也想抬头笑一笑。但惫懒日久,渐成习性,困在倦怠里竟是不愿再起。

他垂眼下看,果见荆木杂生,密如樊笼。千字血墨隐约其上,状成囚龙势。

天道不止一着。

照羽来到若木上。

巨大的烛龙横亘面前,无数狰狞伤痕遍布龙身,而它眼睑厚如石页,沉沉不愿醒。

烛龙倚若木而栖,若木却需日月方可生。没有日月光辉照耀,青叶已凋,赤华枯萎,若木将死。

汪洋海底是无尽渊。

若木若死,烛龙坠渊,朝灵渊要再睡一个千年。

照羽抬起手抚上烛龙冰凉光滑的鳞片,一股温流顺着龙鳞缓缓流淌烛龙周身。烛龙之躯庞大无比,但照羽的力量似乎也是无穷无尽。

他所抚摸过的龙鳞皆染上温度。

浅淡的白光盈润着伤痕累累的龙身,让烛龙僵硬如岩石的躯体开始复苏。

“我会救你。”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被转渡而来的墨文血字在他面上浮现,将本就艳丽的面容映衬出几分摄魂的妖异与可怖。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识海天空看向外界。

天澜城上劫云方散,忽而春阳炙热,光华大作。越清辉怀中羁羽剑上赤羽飘零,斑驳如血,少年人一时怔忡。反而是他身边的谢浮名更先一步反应,一把扣住他的手,将自身灵力灌入越清辉体内。

“道术·真意引魂。羁羽为真意载体,还不用《通灵真经·妙法玄一》护剑!”清喝炸响,越清辉立刻反应,太阴月华之特殊再次发挥作用。

桃花异香覆盖满堂花意,也隐去了不为人察觉的焦木气息。

识海境界。

照羽站在参天若木之上,与若木截然不同的枝叶自他身上抽条生发。本是拇指粗细的枝条顺着他抬起的手,顺着他立于若木的双足,以相当恐怖地速度蔓延生长。转瞬间数十人合抱粗细的树枝已经将巨大的烛龙全部裹覆。

但蔓延还没有结束。

在识海境界里,苍白的太阳真火在照羽本体上燃烧,花木向阳方为春,桃木属阳,催发生机。桃枝不断粗壮,逐渐失去韧性,转变为坚木,最终成为覆盖贯穿此方天地的若木身上一层硬甲。

深海亦震动,海潮汹涌,巨浪滔天,淹没树上的人与龙,而后又在树群中退却。

开落飘零的桃花浮满海面,桃木上花苞零星,唯有新叶葳蕤。

照羽倚靠龙鳞上,随着魂力流失,面上墨文血字越发鲜妍。

千墨衣为抵御天地灾劫而生,而他本身就是天道造就的杀劫。哪怕他并非处于三灾七劫之列,千墨衣对他的伤害依旧远胜于世间绝大多数的神兵利器。

但事有两面。千墨衣的前身曾在多年以前受到凤凰真火沐浴,是能成为法宝的原因之一,也因此,能够在此时此刻补上凤凰真火尚未归位的空缺。

再加上羲和真火、洞玄真火、红莲业火,便是已经是四种灵火。

四灵之术已经可以动用。而凤凰真火主生,本可点化灵族,在此时的照羽身上,又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烛龙未醒,却有复杂的心绪传递到照羽心中。他摸了摸在他触碰时自动隐没锋芒的鳞片,简单回应:“没事。”

桃木已经攀天而上三千丈,缘木而下九万里。

无尽渊下亦有苍白的太阳真火燃烧。

洪崖泪、沧海珀、四化蝉。此前被若木挡在识海之外的灵物药力终于涌入此方天地。瓢泼大雨穿过树枝落在烛龙伤痕累累的身躯,也顺着桃木蜿蜒流淌入无尽深渊。

一声龙吟惊啸四海,震散乌云。

在骤然怒放的海上桃花里,烛龙睁开了眼睛。

于是白月沉于渊,红日升于海。

若木死,桃木取代天地之根,托住了将坠烛龙。

繁英成就不死花,朱萼点缀长生树。

烛龙身上开满灼灼桃花。

临风兀自嫣然,宛如红绡披千里,烛龙化春山。

识海境的暖春姗姗来迟,但总归是来了。

朝灵渊坐在树下。

他怔怔地看着剑者穿越山海而来,斩断荆木蒺藜,拥他入怀。他埋首在散发桃花异香的怀中,难以理解又满是无奈。

“舍一半魂力与我,值得吗?”

即便有天道算计,他的状况本也没有那么严重。山幽桂子在他身上,并非无解。仙宗有人在天澜城,只要这些人不离开,他就有办法再此醒来。左不过换一具身躯而已。他从来不会把所有的后路压在一个人身上。

不是天道直接出手,若木不会那么快死。

他也只需要几年。

照羽却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这份人情实在太重,也来得太猝不及防。他早知天道会有后手,早知自己身上隐患,早知天澜城主心思不定,早知照羽有恩必报承诺必践。

但还是……出乎意料。

不算被当事人都遗忘的九日对谈,他们至今只认识不到一个月而已。

不到一月的时间,如何值得半身之付?

失去了这一半魂力,照羽还有多少心力去应付红莲业火与天道的针对?

烛龙与若木的神话之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桃花树下倚坐出神的人。

照羽并不意外为何面前景象倏然变化,识海境本就是由心而化。朝灵渊的识海境界也不止这一层。他不过是随意选了一层进来。

他侧过头贴了贴朝灵渊的脸,确定他状态如常,心中松了一口气。

识海里没有谎言,即便是朝灵渊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再伪装自己的状况。这几种灵物加上魂力补充确实有效,但尚且不够。

方才接触凤凰真火的时候,他记起了佛脉有一种东西很适合朝灵渊。

大概是叫……识微清莲。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佛脉是否还有此物,他隐约有此物珍贵难得的印象。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起码此时此刻,朝灵渊已经安全。

而一旦放松,此前数战积累的疲倦便汹涌而来,淹没他的意识。

识海境里的对话本质上是神识交流,但即便如今神识相依,他也开始听不清朝灵渊在说什么。

苍白的太阳真火还在燃烧,只是光芒已经相当微弱,只有识海境界象征主人心意的明亮天光照彻这海中孤岛。

确保对方在自己的魂力笼罩范围内,照羽模模糊糊地道一句“别动”,就这样维持着半跪半坐的姿势入睡了。

魂力与真元的损耗,让他也开始觉得累了。

识海境里雨化春风,潮平水阔。

桃花树延伸枝条,为树下两人织出一片阴凉。朝灵渊沉默地感受着同频的心跳声,终于理解当年的烛南溟为何不惜动用命契也要救下照北极。

若非真正无情,谁能对如此炽热的真心无动于衷?

香雪坊。

朝灵渊醒来时便意识到身边躺着一个人。

他坐起身细细打量闭着眼的照羽。真火尚未完全回归的照羽与意识境中的本相略有差异,相比之下更加收敛锋芒。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反倒是有几分温柔意。

这样貌足以惹人心动,而所作所为,也让人心乱。

但总归是好事。

他抽出手,为照羽抚平眉梢。

屋中人算来皆与他们有因果牵连。他抬眼看在场之人。

逢仙客昼浪歌、越清辉、凌沧州手下琨瑶弟子,以及……仙宗之人。

看来邬尧确实忠诚依旧,没有二心。

他于昏睡时对外界的感应约等于无,但他的体内有一枚蜃楼珠,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一切。

银线已经切断,回归到隐有裂痕的玉剑之中。

空气中桃花香气浓郁,但仍旧掩盖不了复杂的药气。朝灵渊向玉剑之主道谢:“医者相救之恩,朝灵渊铭记在心。”

昼浪歌见他已经无恙,也放松下来,拱手道:“同为仙道中人,自当守望相助。”

朝灵渊道:“十二纹冰心丹难得,无以为报。这些灵物先作谢礼,来日阁下若有需要,可借此中明月珠传讯,在下必定前来。”

说罢,他将一枚储物戒送至昼浪歌面前。

医者取酬金本是应当,昼浪歌没有推辞。但灵识一扫之后却是意外:“天方谷的金流液,秋生殿的萦水丹,天容山的化妖水,南海的珊瑚精玉……这是云表清露与海眼风娲?!”

他惊讶地看着朝灵渊,又看向那边的仙宗剑侣,一时犹疑:“道友知晓我需要云表清露与海眼风娲?”

“我有位朋友与缘脉之人私交甚密,曾听她提起一二。”朝灵渊道。

昼浪歌大概是不信,但他向来不习惯追根究底,只知道师姐与羁羽剑主皆信任这位名为朝灵渊的修者,便足够了。

他道:“仅是云表清露与海眼风娲就已经远超十二纹冰心丹的价值,只是本门急需这两种灵物,昼某便厚颜收下。其它的灵丹药方还请阁下收回吧。”

他取出两个宝匣后欲将储物戒递回。

朝灵渊笑道:“医者不必客气。宝物虽珍贵,但比不上性命之重。医者今日施救不仅仅是救了我,也是救了阿羽。我与阿羽的性命想必还是重于这些身外之物。医者若真觉得为难,不妨先收下,就当作来日我与阿羽来求医所预先支付的酬金。”

“医者医术若能因这些身外之物更上一层楼,也是我与阿羽来日保障。何况医者当知这些丹药灵物对我们两人并无多少用处,留在我们身边也只是宝物蒙尘。”

这话说得诚恳。他们两人体质皆特殊,这些珍贵丹药的确无用。

不过更多的原因还在于朝灵渊要将这份因果两清。救命之恩,外物本是无法报偿。但天衣生缘崖所需要的东西,朝灵渊再清楚不过。

救世之物,一命之恩,勉强也能抵偿。

昼浪歌本也心动这些难得的丹药,闻言欣然收下:“我确实很喜欢这些东西。道友心意在下心领,今后若有任何需要,天衣生缘崖会向两位开方便之门。”

若是寻常丹药灵物便也罢了,这储物戒中绝大多数都是各宗门势力的不传之秘。天衣生缘崖向来不涉红尘,也不好用什么手段去讨这些东西。如今有人送上门,昼浪歌虽有迟疑,却难拒绝。如今天衣生缘崖的研究进度停止许久,他们也不好行魍魉手段,本就在两难之地。朝灵渊这个“酬金”,是解燃眉之急。

“魁首虽定,但剑会尚未结束。我与剑宗的两位小友先行一步,几位自便。”昼浪歌是很聪明的人。此时也善解人意地带着门人与越清辉、谢浮名离开,为朝灵渊与仙宗剑侣留下交谈的空间。

越清辉却是头疼,他求助似地看向朝灵渊:“前辈,羁羽剑怎么办?”

他总不能带着琨瑶象征再跑去剑会,天澜城中剑修不胜其数,又有诸多不明势力鱼龙混杂,若是遇到什么大事,他保不住羁羽。

朝灵渊向他安抚地笑道:“不必担心。”

“羁羽,过来。”他随意地唤了一声。

羁羽残剑果真听他呼唤飞到他的手里。

越清辉惊讶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很尊敬代表着琨瑶诸多传说的羁羽剑,但羁羽剑在他身上,便如小儿抱金,招摇且不自量力。

朝灵渊将羁羽剑安放在照羽身边,又对正拉着谢浮名离开的越清辉道:“清辉,今日多谢。”

此时天澜城中剑斗不断,而剑会魁首却已定,料想是照羽为他取四化蝉而做了什么。羁羽剑出世,代表天道已经注意到他与照羽的再生。如此一来在有天道针对的情况下,洪崖泪与沧海珀仍旧能够及时送来,应当是拥有大气运者出手相助。

天衣生缘崖的气运尚且不够,只能是承载人族部分传承,又因镇守横连山脉多年而拥有庞大人族气运的剑宗。越清辉两人在此便是证明。

而剑宗愿意不惜代价地相助,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他欠了莫大的人情。

何况方才这两位小辈还以自身修为护持羁羽剑,便是照羽也欠了人情。

只不过与天衣生缘崖不同,剑宗的因果本就难清,如今更是剪不断了。

越清辉强行把师兄推出门,闻言回头一笑:“前辈也是自己人,自己人何必言谢。前辈与照前辈好好修养,我们参加完剑会再来探望。”随后又扭头对谢浮名道:“师兄!再不走真的赶不上剑会了!前辈就在这里又不会跑,等他醒来再来拜访也是一样的!你以为你是淼淼吗,还像个小孩子!”

少年人的声音消失在隔音结界外。

处理完其余琐事,朝灵渊漫不经心地勾着照羽散落的发丝把玩。屋中还有两人,而他收敛了笑容,也没有说话。

易灵犀向来是两人中负责对外交涉的那一个,此时面对这位神秘的修士,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而是寡言少语的宁清融先打破了沉默。

“阁下可是我仙宗之人?”

直言快语。

朝灵渊头也不抬:“堂堂仙宗门徒,连自己宗门有什么人也记不清吗?”

易灵犀确认了,这位名叫朝灵渊的修士的确对仙宗很有成见。哪怕方才自己两人有相助的情谊,他也是不愿意忍耐自己的情绪。

任性之人。

宁清融说得直接:“仙宗没有六境的剑,除却掌门师姐和她的真传弟子,也无人修习《致虚极》。你与这一代羁羽剑主形影不离,莫非是沉鳞剑选中的传承者?”

“羁羽与沉鳞,你认为有共存的可能?”朝灵渊道。

“共存与否,除却两位剑主,世上有谁能给出定论?毕竟至今无人知晓当年残碑论剑峰上究竟发生何事。”宁清融久未对外人如此长言,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除非你是沉鳞剑的传承者,否则你的存在就是矛盾。”

“日前挡下分神符纸所用的扇形法宝乃是以神水云楼的核心铸法炼制而成。你身上掩盖气息的宝物出自行杀城。你修行《致虚极》又主修云水。这些都代表你是仙宗之人。但仙宗若有你这等人物,我怎会不知?”

“是吗?说不定是问道峰对长生峰有所隐瞒,所以你一无所知。”朝灵渊懒散地说道。

问道峰便是仙宗掌门所居住的主峰。

“挑拨无用!你可知就凭你这句话,足够在仙宗定罪!仙宗固若金汤,莫说你是偷盗了仙宗秘籍,此话不可信。”宁清融剑眉竖起,“所以你只能是自沉鳞剑处得来传承。”

世上能从仙宗手中偷盗东西的,又有几人?而那些被逐出师门之人,会借落星沉定下绝不泄密的契约。除非六境,难破落星沉之契。

但世上有几个剑道六境?中州的六境不会自降身份,其它州海的六境难过五州屏障。

“咄咄逼人的语气,你们用什么身份来质问?凭两个四境?”朝灵渊道,“一废一残,莫非是凭他人怜悯?”

这话实在难听。

涉及易灵犀,宁清融勃然大怒:“我们乃是长生峰嫡传,如何没有资格来问?你身为仙宗之人,为何不愿回归仙宗?还有一件事,你是如何不通过落星沉便与照羽结成剑契?”

“阁下需要好生思量这个回答。即便是照羽与剑宗视你为友,但这是仙宗家务事,他们无权干涉。”

“嫡传?既然如此,你该称呼他为剑主,称我一句尊上。”

朝灵渊抬起头,冷漠而傲慢地看着这对仙宗剑侣:“长生峰的人,可还记得规矩二字如何写?”

“区区一本《致虚极》就让你等乱了分寸?沉鳞代表仙宗权威的至高无上。猜测我拥有沉鳞,那么根据门规,你们两人现在该是什么态度?”

冰冷的气息扩散,如冰霜覆夜,隐有令人心悸的威压。

如渊如海的沉溟之力。

当跪,当拜,当臣服。

哪怕是长生峰主,怕是仙宗掌门,面对这种气息也不能例外。

这是写在仙宗秘典里的规则。

久远的回忆席卷而来,想起那些只有在长生峰留存的记载,一旁易灵犀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相当难看。琴剑皆出,勉强抗衡这幽微而玄邈的压制。

传闻的羁羽剑主霸道任性,而沉鳞剑主在修真界,在南州,在仙宗,却是以冷酷闻名。

若非足够冷酷,当年的烛南溟如何剥夺仙宗内部各方势力的权力,如何弑师毁道,成为彻底的独裁者?

鹤云仙楼自千年前起便是修真界最重尊卑阶级的宗门,时至今日,积重难返。所以她也好,宁清融也罢,这一代弟子与其剑侣几乎都不愿回返仙宗。

此人若是从未去过仙宗,如何会知道在前任沉鳞剑主陨落后才写进仙宗秘典的规则?

心绪一乱,真元损耗,内外交迫下,毒性又在蠢蠢欲动。

琴剑之上灵光也黯淡。

易灵犀苍白脸色,握紧宁清融的手压下对方的情绪,勉强开口:“前辈息怒,清融只是一时心切言语失当。若我们两人当真有冒犯之意,方才便不会以琴音襄助医治进度。”

“哦?”朝灵渊眼中冷意越深。

易灵犀迅速道:“羁羽剑主亦认可我们两人的用处,若非如此,剑主也不会以灵识传琴谱与晚辈。”

香雪坊厅堂中,气氛冷凝。

良久,朝灵渊才开口:“既然不喜欢规矩,何必要用规矩来压人?”

宁清融面上青白交加,垂下眼帘,压制心中怒意。

她此生最恨旁人以势压人,以力压人。但灵犀尚在,她便没有剑修一怒玉石俱焚的勇气。

易灵犀低眉顺目,一如面对昔年仙宗长辈一般情态柔和:“是晚辈冲动鲁莽,还请前辈见谅。”

朝灵渊看着她们两人这副模样,心中厌烦更胜。而在厌烦之中,又有几分莫名情绪。

“罢了,我非仙宗之人,不谈规矩。今日相助之情承下,我可以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我今日有喜事,便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四选一。我的来历,不进落星沉却可以结命契的方法,仙宗有没有被人盗走过东西,以及,”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易灵犀,“解毒之法。”

易灵犀悚然一惊,她想到方才朝灵渊递给昼浪歌的诸多丹药灵物,想到昔年沉鳞剑主除了剑道,最擅毒术。

还想到沉鳞剑的最可怕传闻。

獬豸血脉,能读人心。

现在选择横亘在她们的面前。但宗门传承与个人私情,如何选?

易灵犀想到长生峰,目光一凛,正要开口,却觉灵识混沌,蓦然沉眠在梦境里。

“没有选择。我要解毒之法。”宁清融面若冰霜,心思坚定,“她是我的剑侣,她得到的恩情属于我,她的生死也由我决定。”

“不要你的宗门了?”朝灵渊问道。

“……方才是弟子做错,请尊上宽恕。”宁清融抱着易灵犀要跪下,暗中捏碎一把静心丹,强迫自己语气谦恭。

她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但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在她双膝落地之前,朝灵渊厌倦地挥了挥手,一股力量将两个人一起推出了门外。

“解法会给你们。”

无关的人都已经离开,被鸠占鹊巢的屋内终于回归真正的宁静。

朝灵渊静默地坐着,过了许久,他嗤笑一声。

五百年了,再看见仙宗之人,还是忍不住那股厌恶之情。

当年的烛南溟毁了仙宗一半道统,将那些遗老通通丢进了落星沉蕴剑。如今仙宗没再出一个六境,倒是把别的都照模照样地复刻留存,何其可笑?

“越活越过去了,竟然为难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辈。”他把头埋进照羽的肩窝里,冷静情绪,“莫非你没有的七情六欲,都到了我身上不成?”

莫非真如照羽所言,他的剑早就失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