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本就敏感,情绪也难以控制,颜明秋怕她胡思乱想动了胎气,只能将事情告诉她。
那一刻,杨雪儿脱力地坐在椅子上,手心濡湿一片:
“明秋,你带我回大院,还有我爸在,我爸一定能帮我们。”
颜明秋拗不过她,只能驱车前往政府大院。
此时正值上午,杨父杨母都去上班了,只有阿姨独自在家,看见两人进屋,阿姨热情地给两人倒了糖水,还贴心地询问她们中午的菜色。
杨雪儿此时心神不宁,根本没精力想吃饭,颜明秋只能应付了几句。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杨雪儿听着规律的钟表声,激动不安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她抿了口糖水,思考着等会父母回来该怎么开口。
颜明秋坐在沙发上,虚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抚着,目光落到电话旁的相机上,她问道:
“雪儿,那不是娇娇送你们的新婚礼物嘛,怎么在这里?”
杨雪儿的思绪被拉回,瞟了眼相机随意应道:
“妈说要和小姨去香山玩,我就拿来借给她拍照了。”
突然,她语气一顿,将目光重新看向照相机,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明秋,我找到证据了。”
杨雪儿手速飞快,不顾怀有身孕,猛地扑向小茶几将相机拿在手上。
短短几秒钟,却将颜明秋吓得冷汗淋漓,这丫头也太猛了,那茶几的转角可尖锐着呢,就这么撞过去,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她一把将杨雪儿拉回,死死地将人按坐在沙发上:
“你干嘛呢,都要当妈妈了还这么冒失。”
杨雪儿不在乎她的语气,原本苍白的小脸因激动涨得通红,她一手紧紧地握着相机,一手攀在颜明秋胳膊上,声音还带着颤抖:
“明秋,我,我有证据了,当初昌华写文章的时候我偷偷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肯定有将文章照全的部分。”
颜明秋也被这惊喜的消息砸中,脸上带起不自觉的笑:
“那咱们赶紧去把照片洗出来,时间还来得及。”
“嗯嗯!”
姐妹俩牵着手就要往外走,这时恰逢杨父杨母下班在门口下车。
“你俩怎么来了,这是干什么去,不在家吃饭吗?”
杨母惊讶地看着两人,一脸疑惑。
杨雪儿此时处在极致的兴奋中,根本没注意到自家父母。
颜明秋打了声招呼后,也急匆匆拉着杨雪儿坐上车。
“嘿,这俩孩子,干啥呢这是。”
杨父拉了拉杨母,笑道: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咱们老两口还是不要管了,回家吃饭。”
这边颜明秋开着车,一路驶向熟悉的照相馆,两人加了钱,让师傅加急将照片洗出来。
这个时候的照片底部都有日期,再加上杨雪儿照片拍得很清楚,将文昌华写作的过程以及文章内容全都拍了进去,这算一件非常有力的证据。
照片洗好后,两人又驱车来到杨雪儿家,此时文昌华正翻箱倒柜寻找着证据,书房已经被翻乱得不成样子。
他脸上盛满焦急,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昌华,我和明秋找到证据了。”
杨雪儿快步跑进来,声音激动难以言表。
文昌华抬头就见妻子快跑向自己,他连忙上前将她扶住,生怕地上湿滑妻子不小心摔倒。
“你听见没有,咱们现在有证据了。”
杨雪儿神情激动,从兜里掏出洗好的照片递给文昌华。
很显然文昌华这时注意到妻子口中的话,他接过照片一看,随即难以置信地看向妻子:
“你这是什么时候拍的?,雪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文昌华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仿佛久旱后的一场雨,又好像寒冷后的一碗热汤,雪儿的证据来的是那么及时且有用。
当天下午,文昌华又提笔写了一封举报信,甚至将京北大学纪检办公室都涵盖其内,由梁叔叔牵线,他直接将举报信提交到了市纪检委。
果然,董家的势力并没有那么大 ,面对这种证据确凿的举报,上面也很快采取了动作。董建设那个在教育局的叔叔第二天就受到了检查,京北纪检办公室也受到了处罚。
文昌华写的第一封举报信在董建设叔叔的办公室被搜出,这也就坐实了他这种滥用权力的行为。
事情在比赛结束前一天水落石出,文昌华也恢复了参赛资格,为了公平起见,举办方决定重新评选前三甲,第一名也实至名归地落在文昌华头上。
之后的某一天,在教室上课的董建设突然被公安带走,学校顿时流言四起,有小道消息传出,董家滥用权力让董建设冒名顶替别人的成绩上大学。
并且,经过董建设叔叔之手顶替别人上大学的事件就高达五十多例,也就是说,五十多个不辞辛苦考上大学的孩子,就这么被白白耽误了好几年。
他们当中有些可能是挑灯夜读的高三学子,有些可能是家里连灯都点不起的贫苦学生,更有些是苦苦盼着回城的下乡知青,日夜熬出来的成果就这么被手握权势的打着“为人民服务”的贪官所偷了。
或许即便处罚了董建设一家也根本没人会通知这些人一句,又或许不告诉他们这个噩耗才是具有人情的处理办法,毕竟谁都不想被重复伤害。
颜明秋听到这个结局是只觉唏嘘,现在各方面都不算完整,没有健全的法律,也没有发达的网络,以至于被顶替的这些人即便怀疑自己的成绩也申诉无门。
好在文昌华这件事将这些见不得光的勾搭都暴露在太阳之下,也让冒名顶替的人以及背后官场上阴暗的勾搭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舆论消失得很快,没过多久,学校里仿佛从来没出现过这些人般,就连追逐在董建设身后的那群人,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有些甚至还舔着脸找文昌华打听作协,这当然都没成功。
只有那个曾经被偷过梦想的老师,默默辞了职,归于乡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