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强制不许荒垦,或是减少徭役使用这两个法子。”
郭嘉说道。
“唉~”
高诚长叹一声,紧促着眉头,言道:“强制不许垦荒,不过是张口闭口的事。若是青壮趣之做工,妇孺为耕,可以保证土地不会荒废,但耕田亩产也必然大降。一亩两亩自是不显,可国朝近万万亩耕田,显而易见啊!”
郭嘉嘴角一苦,无奈说道:“现在在国朝,做工一载,便可得钱近八千,换成粮食就是一千六百石。而一户之家,田百亩,粮价五十钱一石,一岁一收也最多不过六千钱而已。百姓,也知道该怎么选择啊!”
“奉孝,稍后汝去国相府,与阎相将褒斜道一事言明。另外,再告诉他,明日准备好去岁诸税册本,带入宫内。吾等几人,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不解决不行了。”
“诺!”
郭嘉躬身应下,田垦之事可是事关国本,区区褒斜的扩建,在眼前这问题面前,也不过是小事一件,不足乐道。
随后,郭嘉折身退去。
高诚也回到自己的书房,需要把奉孝提出的国政问题给捋一捋。
一劳永逸的方法,当然有。
废除工赈,重启汉制徭役就可以了。前提是,大周以及自己的威望都将受到严重的打击,甚至国朝的许多体制,都会遭到惨重的冲击。
因为,工赈带来的利益团体太多了。
他们没有什么权力,只是普通百姓,但却是关中、河东所有的百姓。
唉~根本无法废除!
现在的工赈,已经成为了大周社稷的基石之一,动不得。
此外,做工肯定要比种田挣钱,这一点后世彰显的明明白白,所以土地有所荒废或是垦种照顾不周,乃是必然。毕竟,干农活的主力,青壮年都去做工了,只靠妇孺照顾百亩耕田,确实很难。
但是,让自己想不明白的是,大周能够提供这么多的工作岗位?
现在,可是封建农耕时代啊!
自己到底要不要让大周进入资本主义萌芽时代?
只要老百姓都去做工,国朝就有办法把那些荒废的土地收回来。到时候,自己松开口,那些世家豪族,就会一拥而上。
将耕田不断的从百姓手中夺取,然后赶着百姓去做工。青壮年可以,妇孺也一样可以做工。以此,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不出百年,资本遭受到瓶颈时,必然如同历史大势那般,引发工业革命。
然后再继续发展,再不断的去突破瓶颈......
当然,按照古人的尿性,高诚还是有点担心。
很有可能自己一挂,那些士人就会把他们的竞争对手商人给撵到最底层,然后圈地自萌。
再之后,资本进程随着商人的完蛋,陷入停滞,内部矛盾就会不断的积压积压再积压,最终掀起一场农民大起义,把一切都打碎。
后世子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续口命。运气不好的话,大周当场就埋了。
“唉~这治国,要不要那么难啊!”
高诚无奈的仰天长叹。
现在自己算是明白了,那么多人不想改变的原因了。
充满了麻烦,充满了未知。
自己现在也不想改变,因为自己真的不知道再任意肆行下去,大周会不会如同大多数割据势力一般,埋没于茫茫的历史长河中。
但是,自己却知道不做出改变,只会慢性死亡,这种感觉才是最难受的啊!
........
“王上,王妃来了!”
门外内官一语,打断了高诚心中的纠结,目光看向门口。
室门随之而开,姜纾一身华服,头戴金玉配饰,端显雍容华贵。身后跟着两名宫婢,各持玉盘,似乎是带来了好吃食啊!
看到这,高诚嘴角立马露出笑意,遂起身来,言道:“纾儿,今熬的什么粥?”
“妾身见过大王!”
姜纾率先执礼,身后两位宫女也随之躬身见礼。
然后,才回答道:“鹿茸汤,淡米粥而已。王上从大殿回来,想必也该感觉腹饥了,所以妾身准备了些。”
“辛苦了。”
高诚和声笑言谢道。
饭食进腹。
高诚舒坦的伸了臂膀,看着眼前的姜纾,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原本肃穆端庄的姜纾,见自家夫君莫名其妙的的自笑,也是心中大为不解,问道:“王上,何故生笑?”
“卿在孤侧,孤心甚喜。”
闻言,姜纾白了高诚一眼,把玉颜扭向一旁,都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嘛。
“方才见奉孝,讨论了些国政时弊,颇感心怀沉重,社稷难治。但此刻有卿相陪,又感些许皆不过尔尔!”
高诚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感觉,紧紧盯着姜纾言道。
早就习惯了这王宫规矩的姜纾,却是突然别扭起来了。打情骂俏,两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当年,夫君毕竟不是王。
而今,夫君贵为周王,不仅是君臣,还有君妾,都要分的很清。
“大王~”
姜纾眉头一蹙,正想劝言。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高诚已经把手抬了起来。
“好了好了,孤知道!”
“.......”
坐叹一声,高诚看着姜纾,也不禁怀念起以前。
帝王,孤寡之人啊!
“大王,静室尚处属前宫,而非后宫。若是在后宫之中,大王欲何为,皆可由心而至。然在前宫,自当威严凛冽。”
姜纾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话。
直听的高诚有点头大!
“罢了罢了,命人把龑儿唤来,孤要考校他的学业。”
“龑儿还在蔡府呢,尚需两个时辰,才能回宫。”
“那就去把珶儿唤来!”
“琼珶今天跟着龑儿去蔡府了~”
“???”
高诚歪着脑袋,看着自个媳妇,搞甚?
“珶儿还没一岁呢,去蔡府干嘛?这万一磕着碰着病着喽咋办?”
“大王就放宽心吧,妹妹也跟着去了,不会有恙!”
“不对啊!”
高诚突然凝神看向姜纾,问道:“如实说来,蔡府生了何事?怎么都去了?”
看到自家夫君这般疑惑的模样,姜纾一个没忍住嗤笑一声。随即,感觉失礼,又当即整了整衣襟,端庄言道:“大王不知,今日是琬儿及笄!”
“琬儿?”
及笄高诚知道,跟男子冠礼差不多,但这琬儿?
“嗯?是蔡师次女?”
“正是。昨日妾身见了,正可谓芳华之龄,煞是羡慕人啊!”
“嚯~琬儿及笄,那其与德祖的婚期,也该定下了吧?”
“对,今日杨长史也亲自去了。”
“怪不得,如此也好!”
高诚沉下心来,转而考虑起杨蔡联姻之事。
而姜纾,却忍不住开口问道:“大王,那孙家女娃,何时能至长安啊?这也有两月了吧?”
“才两月功夫而已,陈端说不定也刚回江东,急什么?”
“龑儿的大事,大王忙于政务关心不来,妾身不得多上心啊!”
“.......”
儿子还不到十岁呢,虽然儿媳定了,但这未免也忒心急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