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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佝偻着瘦弱破败残躯的两个男人闻声抬头。

他们浑浊的双目只是随意扫了眼李安,剩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两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上。

她挑了下下巴,“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两人依旧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

李安蹲下身,与他们平视,将俩肉包子放在他们的手中,“吃完再说。”

那俩人似乎被饿了许久,一两口就吞完了整个包子,疯狂咀嚼着,却怎么都舍不得咽下去。

李安黑阎罗面具下的脸叹了气,又分给他们每人一个肉包子,叮嘱道:“慢些吃,吃完得好好回答我的话。”

那俩人接过递来的包子,连连点头,这才将稍微斯文些吃了起来。

见差不多了,她又开口:“见过一个叫老滑头老头吗?”

其中一个乞丐点头,“知道。”

“他人呢?”

“他已经几天没有回乌衣巷了。”

李安慌了神,“他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

另一个乞丐藏了半个包子放进褴褛的怀里,闪躲着眼神回道:“之前看见他跟着一个小孩儿往隔壁烟柳巷去了。”

“对对对,是有个小男孩拉着他走的。”

李安咂舌,她原本是个瞎子,压根不知道老滑头的相貌。本以为来乌衣巷就能撞见,可人偏偏不在,还去了烟柳巷那边。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有多高贵,去不得那里,更不是嫌弃那些地方,毕竟这世上有几个是自愿堕落,沦落风尘的。

而是那边京都的达官贵人甚多,她前几日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出来,还被圣上罚了禁足。

若是贸然去寻老滑头,人没找到不说,自己先被认出来了,那就惹大麻烦了。

李安拧着眉,踌躇未决。

那俩乞丐一双眼就没离开过她手里拎着的肉包子,口水几乎汇成河。

“要不,由我二人去替大爷打听打听?”其中一个提议道,“人找到了话,大爷能不能多给俩包子?”

李安欣然挑眉,肉包子没白吃。

“当真?”

“就是烟柳巷那边与乌衣巷不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二人顶多候在外面,给大爷问问,真有消息还得大爷您自己进去找。”

行吧,这烟柳巷是不进都不行了。

何况老滑头过去几日了还未回来,想必也是遇到了困难。

李安二话不说就把手里拎着的十几斤肉包子晃了晃,“办成了,都拿去。”

那二人可谓积极,撑着佝偻的身子,卯足了劲儿带路。

李安保持着距离,跟着往烟柳巷那边去。

两条巷子离的的确非常近,没多久便到了。

即使是大白天,李安站在烟柳巷对面的街口,也能感受到纷华靡丽,画栋朱帘,软红十丈。

待到夜幕降临,这将是什么情欲天堂。

不愧是闾阎扑地,相较之下,乌衣巷怕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到底是京都达官贵人宠爱的钟鸣鼎食的场所,即使是青天白日也有严密的打手守在各个出入口。

李安垫脚望了望,“怎么样,有看见老滑头吗?”

“都是守卫打手,靠都靠不过去。”男人挠了挠已经结成饼的头发窝,“小的去附近转转,大爷在这边等消息便可。”

李安也不怕他俩食言,不过损失几个包子,不算事儿。

“嗯。”便随口允了。

面对烟柳巷的戒备森严,别说几个叫饭花子能靠近,就是她进去也得被严查一番。

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她都想过两日再来,那俩乞丐还真给她打听了回来有用的东西。

“老滑头大概率在烟柳巷最里面的那家……那家……”他欲言又止。

“哪家?”

另一个接话,“他进了最里面怜梦泽那家了。”

“怜梦泽?”李安歪头问。不过都是风尘之所,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怜梦泽是专门为龙阳之好和显贵女子用来消遣的地儿。”

李安惊得脸上的面具险些掉下来,她低声道:“老滑头多大岁数了,还去……”

男人立刻解释:“大爷你误会了,他可不是因为那事儿进去的,好像是带他来烟柳巷的那个孩子被卖进怜梦泽了。”

“那孩子似乎有个阿姐,之前被刚被卖进烟柳巷最大的青楼浣花坊,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老滑头,估计是想救他阿姐出来吧。”

“老滑头好像混进打杂的里面跟进去的,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烟柳巷的男男女女岂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有钱也不一定搞得过有权的,不被扒皮拆骨,休想活着出来。”

那二人说得唏嘘,李安听得也骨头发冷,额头又开始隐隐翻腾,阵阵刺痛,脚底冒冷汗。

又被迫想到前世记忆了。

“大爷,还要继续找吗?”

李安忍着头痛欲裂,将手中的十几斤包子丢给了那二人,“拿回去分给大家一起吃,别藏着掖着。吃完了,我抽空会再送些过来。”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那二人抱着满满当当的油纸包,跪下给李安磕了响响铛铛的几个头,满心欢喜地走了。

待人走远了,李安无力地靠在墙角,掀开了面具,那张桃花人面,细汗密布。

看来,不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她生生世世都逃不过这个梦魇了。

她拎着剩下的两壶桂花酿,深深望了一眼烟柳巷,迈步离开。

天色不早了,她出来可是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的。

她揣着那几支发簪接连进了好几家当铺和首饰店铺,全部被拒绝了。

有说东西太贵了,铺子里没有多余的现银,还有说掌柜的不在,做不了主收下这物件。

这种借口李安都能接受,但是有说她身上太臭了,门都没进就被赶出去了,更过分的一家说她手里的东西是偷的,说着就要报官抓她。

她两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用来调皮捣蛋的十八般武艺全使上了,这才绕回了洵王府的后院院墙底下。

李安喘了好一会儿,才将两壶栓了绳的桂花酿挂在脖子上,踩着事先摞起来的石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进了王府。

院墙外双臂环胸的十一看着这一切,瞠目结舌。

不是很理解,也不懂。

他家小王爷早就发现小王妃逃出去了,才让他小心跟着,看看她是不是要去见什么人。

毕竟信函里的那句“吾夫将死”每日都在王爷的脑子里盘旋不去。

跟了整整半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为了打听烟柳巷和卖首饰换钱?

还好他动作快,每每都赶在王妃前一步打点了所有了当铺和首饰店铺。

十一汇报完毕后,神色严肃推测道:“王妃执着变卖嫁妆首饰,难道是打算去怜梦泽养个小倌?”

宋竟尧拿书的手攥紧又松开,薄唇轻启:“自己去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