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感觉指甲在脸上划过,疼得她连蹙下眉都不敢。
皇后心思缜密,就算想刁难她也会顾忌身份和面子,不会明目张胆。
然贵妃就不是了,嚣张跋扈惯了,在后宫,李安皇后都入不了她的眼,更何况她一个小辈。
若是在这里对她动手,替宋辰光讨点便宜,她还真的不能怎么着。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可别让本宫失望了。”然贵妃松开她,转身将她抛在身后,在贴身宫婢的搀扶下,离开了渭昌宫。
李安揉着被捏出一片红痕的下颌,还好还好,没给她毁容了。
还有,她那句话什么意思。
别让她失望?
指的是哪方面。
李安还在思考问题,蓦地被人用胳膊撞了下,腿上一发软,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尚轻彩从偏殿回来,用鼻子哼了声,“王妃恕罪,我脚滑了一下。”
脚滑?
鬼信。
李安瞪着来人,昂首挺胸走过去,学着然贵妃的气势,用手指捏住了尚轻彩的下巴,逼迫着这个大小姐与自己对视。
她语气平缓,却透着不屑与狠劲,“尚轻彩,我劝你不要太过分。老老实实地过完这段时间,随你去哪折腾。但是不要舞到我的面前。”
尚轻颜甫一出来,就看见自家妹妹又去招惹了洵王妃,立刻上前道歉。
“王妃恕罪,小妹唐突,不知礼数,王妃宽宏大度,不与她计较。”
李安嗤笑,“不知礼数?那本王妃教了你们这些时日的礼数,是在陪你们玩过家家吗?”
“是本王妃的身份配不上去教导你们姐妹二人,还是你们压根不把皇后娘娘的话放在心里?”
尚轻彩骄横惯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见李安就发怵,平时多少次看她不爽,今天瞧着她被然贵妃发难了,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觉得她也就这样,估计传言也是唬人的,所以上来刻意撞了她一下。
谁承想,她还敢威胁自己。
“你胡说什么!”尚轻彩拍掉了脸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喊道,“我和姐姐什么时候不把皇姨母放在眼里了。你不要信口开河。”
尚轻颜使劲拉着她,不让她再说话。
李安倒是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没有把皇后不放在眼里,那就是觉得本王妃配不上了。行啊,那请尚小姐去跟皇后娘娘请辞,把本王妃赶回王府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尚轻彩寸步不让。
“王妃,小妹口无遮拦,轻颜替她向王妃请罚。”
尚轻颜急了,见拦不住自家妹妹,立刻跪在了李安的面前,将这几日学来的叩拜礼,丝毫不差的跪了一遍。
“阿姐!”尚轻彩就要拉姐姐起来,尚轻颜只是眼泪汪汪瞪她一眼,依旧跪得笔直。
李安垂眼,嘲讽道:“这不是学得挺好,本王妃这几日也不算白教。”她抬眸看向不服管教的尚轻彩,“脚滑走不好路是吧,那正好,今日开始,我们就开始学仪容礼。免得以后见着尊长走不好路,冲撞了人。”
李安看了眼一直在一旁看着一切,却不出面阻拦说话的两个老嬷嬷。
“天越来越热了,尚家小姐娇贵,晒坏了可不好。嬷嬷,我有个僻静又避暑的好地方,今日就去那里可好?”
两位嬷嬷福身,“皇后娘娘嘱咐,一切听从王妃的。”
李安的凌厉的眼神扫过尚家两姐妹,似笑非笑,“好啊,本王妃这就带你们去。”
再转身时,眸底一片阴沉。
她最近全是碍着皇后的缘故,一直忍让着,为的就是不想跟宋承义那个疯子沾染上关系。
也盘算着皇后看在她循规蹈矩的份上,消了气,能尽快让她出宫。
可尚家这死丫头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先别说她现在是一品正王妃,就是未出阁的镇国侯府嫡小姐身份也压死尚家一头了。
这乡巴佬仗着皇后狐假虎威,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不知死活。
李安自己其实是不怕什么的,可是她怕自己忍不住性子,三差两错下,再把宋竟尧和蜀中一族给牵累了。
伴君如伴虎,皇家里能有几个好人,现在连养育她八年的皇后都开始对她针锋相对,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什么人可信的。
这皇宫里没有人是蠢的,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人精。
她哪儿敢随意发难。
尤其上辈子,她死得不明不白,究竟又是什么人陷镇国侯府于不义,她至今毫无头绪。
不是没有偷偷查过,是无从查起。
她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可以撼动蜀中一族这么庞大势力的,只有皇室了。
终究是发生了什么事,皇室需要对三朝元老,开国功勋下这么狠的手?
那时,动手的是圣上,还是宋承义,亦或者是宋辰光?
刨根究底,这三个人不论是哪一个人,她现在都没能力抗衡。
或许造成上辈子那个结局的关键点还没到,那个关键点很大概率是宋竟尧的死。
这辈子,除了嫁给宋竟尧没有改变外,其他的已经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她也有考虑过,如果这次她能带着宋竟尧躲起来,哪怕当个鸵鸟,只要他两年后还活着,让她查到一点苗头,至少不这么被动。
她再苦再累都可以的。
可是……好难。
她每日身心俱疲的出了宫门,看见宋竟尧在夜幕下等候她的单薄身影,她多少抱怨欲言又止,全都付之一笑忍下了。
没办法,谁让她的小王爷,人美,悲惨,可怜,没人爱的存在。
她只能继续咬牙坚持。
谁让她上辈子只会躲在王府,吃宋竟尧的,喝宋竟尧的,还对他不亲不近。
估计就是她重活一世的代价吧,这次换做宋竟尧来做金丝雀了。
无所谓,她乐意,毕竟搂着宋竟尧睡觉,做梦都踏实。
看着她是没心没肺地过着一天一天又一天,其实患得患失、焦虑不安得很。
倒是住到清风苑后,好了不少。
李安把这个变化,都归根在男菩萨宋竟尧身上。
长留宫外,报园林。
李安言笑晏晏,忽闪着盈盈水眸,看着两位嬷嬷僵硬的脸,心下不要太开心。
长留宫,可是然贵妃的寝宫。
而这报园林,却是圣上在二十年前,为了哄怀孕在身,心绪不佳的然贵妃开心,大兴土木,特意建造的园子。
相较于百花齐放的御花园,这报园林才是真正的争奇斗艳。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约等于是然贵妃的私人园林了,风景再怎么美丽,赏心悦目,每日除了一些洒扫的宫婢太监,几乎没几个人敢来这里逗留。
即使是路过,也是缄口不言,密而不宣。
毕竟,谁人不知然贵妃数十年稳居后宫独宠,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人敢触她霉头呢?
“哇,这里好美啊!这是什么地方啊,姐姐你看,那是什么花儿,我从来没有见过!”
尚轻彩原本撅着两丈远的嘴,自打踏进报园林后,就没合上过了。
李安心道:好看吧,还有更好看的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