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现在是正一品王妃，自然不需要再下跪行礼，只是在底下朝着闲庭里的人福了身。
“是。”
“是你带她们来这儿的？”
“是。”
“啧。”然贵妃低了低眉，面露不虞，“太远了，上前回话。”
李安顺从进了闲庭，期间回头看了眼还跪在底下的几人，目光沉重。
然贵妃被宫婢伺候着，蒲扇摇摇，眼眸婉转，像是带着蛊惑，轻声问道：“想借本宫的手，替自己出口气？”
李安坦然点头承认。
她的确就是这么打算的，早受够了皇后和尚轻彩的气了。
今日然贵妃虽然对她不满，但是却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可见，她在然贵妃那边还是有点用的。
就是不知道留着她是什么用罢了，总归不会是真的为了宋辰光。
毕竟然贵妃先前在渭昌宫的话来看，她可是巴不得宋辰光跟自己一刀两断，再无交集的。
李安心里可不也是这么想么。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自从知道宋辰光对自己还有除去兄妹情之外的情感，她恨不得一辈子躲着宋辰光。
这方面，她和然贵妃一拍即合，她现在算是用了点手段找到了然贵妃，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就算不是为了帮她，方才尚轻彩的那些话，也几乎是在然贵妃的禁区狂欢了。
反正都是要算账的，倒不如给她一个人情，一箭双雕，不是么。
“你这丫头，倒是坦诚。真就不怕本宫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把心思都算计到了本宫头上了？”
然贵妃柳眉倒竖，猛然掀翻了一盘水果。
那可是进贡上来的珍品！
李安看着，只能蹙眉暗叹：太奢侈了。
水果顺着台阶咕噜噜地滚到了底下跪着的人身前。
尚轻彩大着胆子，偷偷抬眼瞄了一眼。
离得太远，听不见她们说话，只能李安脸色苍白，然贵妃也是怒不可遏的模样。
暗自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等她多想，闲庭里的李安突然拔高了声音。
李安哀求道：“贵妃娘娘息怒！现下再解释个是非对错之分，怕是没有意义了。
但是安儿不得不承认，是安儿思虑不周在先，当时只想着找个舒适偏僻的地方，不让尚家小姐累着晒着，却不曾想过会叨扰贵妃娘娘休憩。
而且……这几日顾及皇后娘娘的面子，未对她们二人严加管教，这才铸成大错。
若要降罪，责罚安儿便好，是安儿失职，千万不要怪罪尚家小姐。
她终究还小，而且初入皇宫，对报园林的情况不了解，这才口无遮拦，冲撞了您。”
李安一番言辞凿凿，情真意切，盈盈水眸泛着泪光，疼惜地看着外面跪着的几个身影。
就差跪在地上，抱着然贵妃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尚轻颜恪守己规，不敢抬头，却也从李安的话里听懂了一些东西。
因为妹妹的不懂事，真的冲撞了贵人了。这个贵人还是和皇姨母几乎平起平坐的然贵妃。
她们，真的完了。
姐姐吓得瑟瑟发抖，而一旁跪着的妹妹依旧不知死活，已经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闲庭里的人。
尚轻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哪门子错，而且然贵妃再怎么尊贵，终究不是六宫之主。
她们有皇后撑腰，朝廷里背靠崔氏，自家爹爹在镇西也是掌管数十万兵将，会怕一个贵妃？
她完全不是自我安慰，是真的对自己的认知深信不疑，断定然贵妃不敢把她怎么样。
不看僧面看佛面，难不成一个贵妃敢挑衅皇后的威仪？
可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
“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尚轻彩的脸上。
尚轻彩被打得偏过了头，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
她捂着脸，瞪着打了自己的那位然贵妃的宫婢。
宫婢严声厉色道：“不懂规矩，贵妃娘娘没有允许你起来，你怎么敢抬头，藐视尊颜？”
尚轻彩冷笑，就因为她抬头看了那个劳什子贵妃一眼，所以就被打了？
“我可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我外祖父中书令，家父镇西大将军。是你一个小小宫婢可以打的？”
宫婢没想到这也是个硬茬儿，有那么一瞬间，被凶狠的眼神给唬住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个耳光又扇了过去。
“啪——”
“奴婢没有资格，奴婢是谨遵贵妃娘娘金口玉言，教训以下犯上，出言不逊，不知悔改之徒。”
尚轻彩的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娇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越发狰狞。
“臣女不知，是何时以下犯上，出言不逊了？”
尚轻颜俯首在地，想阻拦也来不及了。默默闭上了眼，祈求妹妹平安。
然贵妃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叫嚣的尚轻彩，缓缓开口道：“年纪不大，记性倒挺差。回头送些猪脑去渭昌宫，就说是本宫赏给尚家小姐的。以形补形，别蠢得不如一头畜生，给皇后丢人。”
“你……”
尚轻彩刚张开嘴，第三个巴掌又呼了上去。
这一次力道力道极大，打得她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宫婢呵斥：“放肆。贵妃娘娘尊为上，回话应当降卑。”
尚轻彩咬着牙，想反抗，又不敢。紧紧地握着衣裳，趴在地上，闷声落泪。
然贵妃起身抬手，伺候的宫婢立刻上前搀扶。
她款款走近，停在尚轻彩的面前，惋惜叹叹气，“安儿，你这规矩，教了跟没教似的。”
李安跟在后面，小心回话：“时日尚短，只来得及教完跪拜礼。”
然贵妃扫了眼跪在地上安静听话的尚轻颜，“果然跪得不错。”
“就是这一个，太差了。软骨头吗？再记上，给渭昌宫再多送些大骨，给尚二小姐好好补补。”
然贵妃话音刚落，负责用刑的那个宫婢就把尚轻彩给拖了起来，命她跪直了。
尚轻彩不敢不听，咬着牙跪得笔直。
“可清醒一点？”然贵妃问。
尚轻彩点了点头。
“啪——”耳光落下。
“回话！”
“回、回贵妃娘娘话，臣女、臣女清醒了。”
“那就把方才你在这里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然贵妃笑着，好心提醒道，“就从后花园那里开始吧。”
“安儿可要好好学着，教人礼数时，遇到不听话的学生，应该怎么做。”
李安恭敬颔首。
尚轻彩不知道这个贵妃要做什么。可是她现在真的被打怕了，不得不照做。
“的、的确不是我家后花园……可是皇宫除了圣上，就属我皇姨母最为尊贵……”
“啪——”耳光毫无预兆地落下。
尚轻彩的唇角渗着血，舌头也被咬破，疼得她浑身发抖。
宫婢厉声道：“贵妃娘娘宠冠后宫，担不起一声尊贵吗？”
然贵妃为难，“终究是皇后，地位上压了本宫一头也是事实。尚二小姐说的不错，你冤枉了人家了。”
宫婢二话不说自罚了一个耳光。
然贵妃满意笑着，“继续。”
李安在一旁看着，后脖子也跟着发凉。
还好，还好自己两辈子都没有得罪过然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