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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这一夜做了个怪梦。

梦里总是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纠缠不休。

她想逃,可是总是会被抓住,那人强迫自己去掀开那个面具。

李安照做了,可是每次掀开都是宋竟尧的脸。

男人问她看见的是谁,她如实回答,喊出宋竟尧的名字。

对方却不满意,连带着宋竟尧那张脸都狰狞可怖起来。

她只能逃,然后又陷入循环。

那个面具掀开了无数次,始终都是宋竟尧的脸,她不会认错。

那个男人一直重复着:不对,错了,再来!

为什么不对,她不可能认错,绝对不会!

李安终于可以睁开眼的时候,喜鹊正猫着腰在屋里收拾。

“王妃!是不是吵到你了?”喜鹊抱着脏衣服,僵在原地。

这都是昨晚王妃回来换下的衣裳,由于太晚了,昨晚伺候完王妃洗漱就寝,没来得及收拾,就退出去了。

一大早想起来这事儿,她就悄摸摸地进来,准备拿出去洗了。

按道理说,王妃平日里,要不是为了和王爷一起用膳,根本不会早起。

即使起了,也会在吃完朝食,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怎么今天,醒这么早。

李安猛地坐起来,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梦,还好,醒过来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瑞香苑,宋竟尧呢?

这几个月都是和宋竟尧同吃同住,方才噩梦惊醒,她下意识就想去抓身边的人,却空了。

昨天她要做什么去的?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里空落落的,丢了什么似的,好难受。

喜鹊又喊了一声:“王妃,您还好吗?”

好半晌,李安才摇摇头。

她抿着唇,眸色微沉,“王爷呢?”

喜鹊见她神色不对,上前探了探温度,体温正常,才回答:“王爷一大早就去济世堂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济世堂?”李安歪着头,好熟悉的名字。

“是啊,王妃昨晚从鬼市取了神药回来了,十一这下有救了。”

李安不自觉地拧了眉:“十一有救了,十一怎么了?鬼市又是什么地方?”

这样换做喜鹊傻了,王妃怎么连十一都不记得了。

这几天,念叨最多的,跑得最勤快的地方就是济世堂了。

王妃,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喜鹊慌了,连忙问了几个有关这几天她最在意的事情,李安都摇摇头。

心叫不好,喜鹊也顾不得重新被丢在地上的衣物,撒腿跑了出去。

李安无奈地摇摇头,穿着鞋下床,给自己随意披了件外衫,弯腰去捡地上的脏衣裳。

“咚”的一声,黑色的斗篷里,掉出来一个圆鼓鼓的小药瓶。

李安捡起来,看着瓶子上的字,“枯荣散。”

这是什么东西?

喜鹊说她昨晚从鬼市带回来了什么药,难道这个也是吗?

她将药瓶随手放在了床上,也没在意。

李安自己将自己梳洗好,只留了头发没梳,等着喜鹊回来给她打理。

她收拾好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迎面看见喜鹊着急忙忙慌地又跑回来了。

而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风采绝尘的男人。

清冷如云上仙人的男人一袭青衣,黑发云束,俊美泠然不容亵渎。

宋竟尧也在光下静静看着她,看着她柔美的眉眼,精致的鼻唇,那双多情又似无情的盈盈水眸,在披散的墨发映衬下,清澈的眼神泠泠,娴静的模样令他心头发颤。

看见这张脸,李安愣了下,下意识地想起梦中情景,转身就要逃跑。

宋竟尧才从济世堂回来,就撞见要出去寻他的喜鹊,语无伦次地告诉他,王妃出事了。

他人刚踏进院子,不过一个眼神对视,少女却像是被惊到的猫,转身就逃。

宋竟尧心道不好,果真出事了。

他紧张地追上去,正好撞上已经被李安关了一半的门上。

隔着尚未合上的门缝,两个人再次眼神交错。

“安安。”宋竟尧喊她。

李安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滞了滞,秀眉轻蹙着,看着他。

正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宋竟尧破开了门,一把牵住了再次要逃跑的李安。

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安安见我,为何要跑?”

李安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能惶恐不安地抬起头,看着这张脸,“宋竟尧,你是宋竟尧。无论问多少次,你就是宋竟尧。”

宋竟尧不明白她的话从何而起,却只能顺着她的回答:“是的,我是宋竟尧,独属于你的宋竟尧。”

李安得到了与纠缠了她一夜的噩梦里不一样的答案,定定地愣在原地,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抬手描摹男人的脸。

是热的,没有面具,是真的宋竟尧。

她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一双藕臂用力地环住他的腰,“宋竟尧,我终于见到你了。”

宋竟尧怕吓着她,揽着她的肩,温柔地回应她:“是我,我在。”

两人在门口紧紧相拥了许久,宋竟尧见她只披着一件外衫,才将人拦腰抱起,又放回了床上。

见李安的情绪被安抚下来,宋竟尧才敢问她:“安安,是怎么了?为何怕我?”

李安心有余悸地抓着他的手不放,“我梦见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一直让我摘下面具,问我他是谁。明明和你一样的脸,他却始终说我认错了,一直一直一直重复……我好累。”

“是假的,都是假的。”宋竟尧又试探问道,“饿不饿,吃点东西后,要不要去济世堂看看十一?”

“十一到底怎么了?”

“十一他……”宋竟尧突然顿住,换了个问题,“安安,你如今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

李安不明白为何宋竟尧会这么问她,但是她却认真地思考起来。

想了许久,她的脸突然绯红一片。

她松开了男人的手,低着眸,长睫低垂,眼尾泛着殷红,羞愤道:“我是不是怀孕了,所以你才与我分房?”

这种话从女子口中质问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李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竟尧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

随即,他便恢复如常,只是紧皱的眉头却怎么都舒展不开。

他可以确定,昨晚鬼市里的迷香不仅让她昏迷过去,还让她的记忆变得混乱。

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是过些时日药性自己散去,还是存在特殊的解药,不用不可。

他暗自攥紧了拳。

怪不得那个臭虫昨晚会敢胆大包天对李安下手,原来早就打着更改她记忆的算盘。

如果他再稍晚一些进去,李安会不会就此忘记他,将他彻底从她的记忆里抹去。

他心口疼得很,光是想想便已承受不住。

李安看着宋竟尧半晌不理她,气恼地推了推他,“怎么不说话?”

宋竟尧扯出一抹笑,“我昨日染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你。这才与你……”

“那你快出去!”

李安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捂住了肚子,她的腹中还怀有胎儿,身为母亲可不能够生病的。

说着便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她的动作带动着圆鼓鼓的药瓶滚落夹缝,没人发觉。

“哈?”

宋竟尧被她惊弓之鸟的举动,一时弄得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