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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大宋朝有位风光霁月,却不问世事的三皇子。

亦知这位三皇子不受待见和宠爱,在老大老二势均力敌,你争我夺的时候,他还足不出户,做个闲散王爷。

可自从两个月前,王妃在宫中遇难,腹中胎儿小产,大人也至今昏迷不醒。

按理说这位王爷依着老样子,应当寸步不离的守着,照顾着。

可是一反常态,他竟然进了朝堂。

每日按时上朝,也不参与政策制度讨论。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上本无数。

内容只有一个。

就是参本大宋朝的贪官污吏。

被他递上去的名字,无论平时声望多高,名声多好,只要圣上下旨彻查,绝对会有翻天覆地的转折和惊喜。

他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交流。

铁了心的要把贪官污吏给全都拽下马的架势。

彻查完一个贪官污吏,候补上新人,牵连出来的一干人等也是数不胜数。

待上一个整治结束,他才会递上下一个。

这也足够让朝堂上做了亏心事的官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了。

生怕自己做过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被这位三皇子给抓到。

一个个都暗地里马不停蹄的销毁罪证。

可是后来他们才知道,已经迟了。

圣上不喜不怒,每次收到他的折子也是命大殿下和二殿下去处理,他们手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圣上也有心平衡他们的势力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塞自己的人进来。

至于三皇子这边,他虽上凑有功,却没有付出什么,依旧没有实权,但是名声却传了出去。

纷纷传言,圣上不喜三皇子是假,极其宠爱是真。

这么多年的无视和偏颇,只是想锻炼他,磨炼他的心性。

不然,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是哪儿来的本事能查出这么多辛秘之事。

无独有偶,这种传言越来越多。

猜测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最慌乱的应当就属于大殿下和二殿下了。

他们势均力敌,平衡了朝堂这么些年,从未出过差错。

即使争斗,也是放在暗处。

就连圣上都挑不出毛病。

现在半路杀出来的三皇子,除了身份没有他们尊贵,几乎毫无差评。

这种情况似乎早在数月前就开始隐隐作祟了。

三皇子经常微服私访,去周边的州府体察民情,尤其那幅《万民上河图》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

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真正的把百姓民生放在了心里。

所以才会知道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真实面目吧?

宋承义和宋辰光最近两个月,依靠着抄家贪官污吏,赚的盆满钵满,势力也是日益增长。

反倒是立了头功的宋竟尧,不完全也不要势,每次只向圣上讨一些进贡来的珍贵药材。

众所周知小王妃受伤后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性命垂危,找不到根治的解药。

现下能做的就只有用名贵的药材吊着那半条命。

一片真心感动世人。

圣上也明白了他的心思,索性大开国库,只要他能做出像样的事来,里面的珍宝随他取用。

原本猜测怀疑三皇子是要拼一次机会,与另外两位殿下争夺一把。

结果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这让草木皆兵的两位殿下,不禁脸热,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李安醒过来后,努尔又割了些血,让她喝下去。

李安看着他两只手腕上全是新新旧旧的疤痕,心下了然。

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

即使心下膈应,也昂头把续命的血喝了。

“找不到解药是吗?”

李安的言外之意,是宋竟尧的母亲不给解药是吗?

努尔叹了口气。

显然,是了。

李安咳嗽了两声,扯出一抹微笑:“那圣子大人岂不是要成为我的器皿了。”

努尔眸色一怔,没有说话。

“我李安何德何能,能让圣子大人如此看重。”

努尔笑不出来,“你明知我心意。”

“圣子大人的心意我可不知道。”李安擦了擦嘴,喉头残留的血腥味还在,有些不舒服,“若是怜梦泽的小倌游歌,倒还了然。至于……”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让这么个人物看重的。

她能想到的,只有祖父手中的蜀中军权。

好烦。

所有人在乎的,看见的,肖想的,觊觎的只有权利而已!

可笑至极。

“我何尝不想一辈子做一个消散逍遥的‘游歌’。”

褐色的眼眸黯淡无光,二人相视而坐,良久无言。

最后还是李安说累了,努尔才起身离开。

并留下一句“两日后我再来。”

李安没说话,看着他离开了。

两日喂养一次鲜血,否则就会死是吗……

李安醒来的消息,很快就有人告诉了宋竟尧。

待宋竟尧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李安已经又睡一觉醒了。

“……安安。”

宋竟尧卷挟着深秋的凉意进来,却在看见李安苍白的脸时,在两步外又停了下来。

他搓着手掌,哈了热气,待身上的凉意被赶走,才走过去握住了李安的手。

李安躺在床上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回来了。”李安闻见了香烛的味道,“去寺庙了?”

“最近常去寂照庵。”

那里的古树,被他挂满了红绸。

李安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指尖描摹他的眉眼,他的唇。

“唔,下巴上的胡茬有点扎手。”李安调皮地笑了。

宋竟尧的手都在颤抖,他好想将人紧紧地拥入怀里,可是她太脆弱了。

他不能如此。

他压抑着满腹热情,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生怕她消失不见。

“安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母亲害了你……

李安紧紧攥着盖在被褥下的另一只手,用力得手指骨节发白,似乎这样便可以转移一些疼痛似的。

她面色不显,“我全都记起来了。”

“真的吗!”宋竟尧说,“太好了,现在你只要继续养好身子,就会痊愈了。”

“……会的。”她低低笑着,压抑着痛楚的声音无力到几乎听不清,“可以帮我倒些水来吗,我渴了。”

宋竟尧不疑有他,提了提空了水壶,起身就往外走。

紧张到忘记了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做即可。

确定宋竟尧真的离开,李安捂着嘴疯狂咳嗽,几乎是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这次中的毒毒性非常强,她也是机缘巧合被掺有努尔鲜血的枯荣散温养了几个月,才险些留了条命,没有当场死去。

努尔告诉她,如果没有解药,没有他的鲜血续命,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李安笑了。

自嘲的笑。

她原本担惊受怕的人康健无碍,自己却活不过这个冬季。

她不愿意继续让努尔以血养她,这是两败俱伤的下下策。

她不想再承受这种偿还不清的恩惠。

可是她也不想死……

一年后,宋竟尧会遇难,蜀中一族也会被株连……

宋竟尧很快回来了,平时矜贵的人儿此时莽撞了许多,像个毛头小子。

“阿尧……”

“我在。”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二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