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大概得略过几样感兴趣的兵器,皆是上品。
饶是她出生在军武世家,也不曾见过这种。
她绕开一排排兵器架,看着那几间没有房门的房间。
李安没有犹豫,挨个进去转了一圈。
所有房间的摆设与地面上的书房一致,甚至说是一模一样。
只是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什么古典书籍,也不是什么墨宝画卷。
而是一列列标记着姓名和身份的档案资料。
上至皇室,贵族,朝廷官员,下揽商贾,百姓,和天材地宝的出处作用。
四个房间分为东南西北,也将整个大宋朝的势力划分开在四个房间里。
李安翻看了几个认识的姓名,其中包括她镇国侯府。
她翻看那些记录在案的卷宗,字字句句,都令她毛骨悚然,胆寒心惊。
清晰可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在什么日子见了什么人,送了什么东西,都一一在案。
为什么!
李安满腹疑惑和恐惧。
她好像有点不认识宋竟尧了。
他的书房下的暗室里为何会出现这种东西?
从最早的时间开始,他不过刚被老洵王寄养过来。
十岁的他,就已经开始有此行动了吗?
他无权无势,又是怎么做到这种地步的。
不由她多想,她跨进了最后一间房间。
那里面,只有一方案桌和一把椅子。
而案桌上垒满了信件。
李安鼓起勇气打开了最近的一封。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目眦欲裂。
只觉得心头绞痛,喉头有腥甜血气翻涌。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挡住从口中溢出的鲜血落下。
她下来的时间太久了,十一很快便会回来。
李安即使满腹心思和恐惧,却还是急匆匆地按照原路返回。
便没发现,手指落下的时候,一滴鲜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她返回书房没多久,心里压抑的恐慌令她浑身颤抖,止不住的咳嗽,鲜血也不停地从喉咙里渗出。
胸口疼得厉害,连连呕血,凝聚着最后的力气不让自己倒下去,像是在支撑自己最后的一点颜面,身体撑在案桌上,贪婪地呼吸着。
十一拎着糕点还没踏进清风苑,灵敏的听觉便察觉到了书房里的异象。
他快步赶回去,李安咳得几乎要窒息,十一顾不得礼数,径直将她抱起送回了宋竟尧的卧房。
他安置好李安,一边喊来喜鹊照顾李安,自己则去找王爷回来。
李安想要阻拦,可是根本说不了话。
喜鹊也是被十一炸雷似的喊声给吓到,赶过来的时候李安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又是拍背,又是顺气,不停地用自己的衣袖给李安擦着咳出来的鲜血。
不一会,李安倒是缓过劲儿了,喜鹊倒是哭成了泪人了。
宋竟尧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后赶回来的。
李安虽然不咳了,但是那一身血的衣裳却没来得及换下来。加上喜鹊跟在后面夸大其词,哭天喊地的描述一番,李安听着感觉自己是要死了似的。
刚准备牵起的唇角,在对上宋竟尧关切的眼神时,崩成了一条线。
宋竟尧,你为何如此陌生?
李安在心底暗暗问着。
他是风光霁月,似月亮似的人儿啊,怎么会有如此满腹算计和城府。
他伪装了这么多年,连镇国侯府都尽在掌握,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婚姻也是另有缘由?
李安不敢想。
她一旦这么想了,就代表着自己两辈子交付出去的信任,悉数崩塌。
那个满心满眼全是自己的男人,满目爱意看向自己的男人,眼睛里真是爱吗,还是另有所图?
如果连宋竟尧都是不能信任的人,那她重活一世的又是为了什么?
单单依靠她自己,怎么去挽救蜀中一族未来的命运。
“身体哪里不舒服,为何会咳成这样,我这就去命人去进宫请努尔过来。”
宋竟尧将李安揽进怀里,语气紧张又担忧。
李安摇摇头说:“不必了。就是受了风,缓过来。”
二人目光纠缠,李安不自觉地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她控制不住的在颤抖,暗室里的一幕幕,一句句,都在警示着她逃离。
可是她又不想这么给宋竟尧下了死刑。
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阿尧……我可相信你吗?”
李安说完,又暗自苦笑了一声,“我好害怕……”
害怕一切都是骗局。
“安娜永远可以相信我,不怕,我一直都在。”
宋竟尧感受到李安对自己的抗拒,很是诧异。
她僵硬地低下头,努力说服自己表现的松弛一些,她将脸埋进了宋竟尧的胸膛。
不让宋竟尧看见她的不自然。
她攥着被子的手在颤抖,面上血色全失,冷汗自额间点点溢出,滚落,仿佛被利刃刮破了心脏,疼得厉害。
“没有。”
李安咬牙说道。
“我就是……有些冷。”心冷。
李安的嘴唇哆嗦,张张合合,话都堵在喉咙间,整颗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捏着,每一下呼吸都费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怎么办,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宋竟尧……你怎么可以这样……
李安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被掰碎了。
“真的没事吗,安安?”李安的话让宋竟尧感到莫名的恐慌。
尤其在他怀里止不住颤抖的模样,更是让他心疼又混乱。
他明显感受得到李安此时的情绪,愤怒和委屈,迷茫和不解,难过和痛苦……
所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竟尧幽深的眼眸睨向了站在门口的十一。
似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冷厉杀意,十一不禁背脊紧绷,不自觉地攥了拳。
在李安的坚持下,她选择休息。
喜鹊打来了热水,宋竟尧依旧亲力亲为,擦拭她脸上的血,手上的血,极尽体贴和温柔。
李安脱掉被染脏的衣服,钻进了被窝,继续把自己藏进去,躲着宋竟尧。
宋竟尧察觉到她的情绪不佳,可是也不敢惊扰到她,只能依着她,退出了房间。
在李安再也察觉不到的地方,十一被踹跪在地上,艰难喘息。
宋竟尧不过出门这一会的功夫,就出了这么个岔子。
天知道他在外面看见十一找来的身影,说李安咳血不止地时候,心有多慌乱。
他怕自己即将濒临失控的情绪,会吓到脆弱的人儿,勉强着扯出一抹笑意,维持着脸上最后一丝的柔意。
好想杀了他。
“你这条命,若不是王妃感兴趣,早就没了。”
十一低着头,爬起来跪得笔直,“属下的命是王爷的。”
“说,怎么回事。”
十一不曾隐瞒,一五一十地告知。
书房,家书。
宋竟尧起身回到了书房,看见案桌上写好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家书,和桌上遗留下来的点点血迹。
蓦地,他起身按下了暗室机关,抬脚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