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弥天大祸,就此消散无形。
事后,根据墨尤子分析,龙头并非妖修本体,而是‘法相’。
原来,法天象地级别的强者,伟力超脱自身,急切需要某种超凡存在坐载体。
这个载体,就是‘法相’。
世间法相万千,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
海中生物,以传说中‘海龙’为至尊。
但是,如今时代,龙族已经灭局俄,只存在壁画和传说中。
不排除海中妖修,修炼到法天象地存在,将自身法相修炼成一颗龙头。
仅仅是一颗龙头,就具备如此恐怖威力,足见传说中的龙族,该是何其强悍的存在。
但是,龙头虽然强悍,在老艄公面前,却又远远不够看。
一根竹竿,就打得龙头狼狈而逃,之后再也不敢露面。
王壬看得分明,别看龙头如此狼狈,这是遇到了老艄公。
这尊妖修之强悍,先前如无人阻拦,可以单凭一己之力,屠杀木舟上的千万生灵。
法天象地的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如此厉害的妖修,面对老艄公,仍旧落荒而逃。
先前,船上的修仙者们,虽然都流传老艄公深不可测的传闻,却少有人相信,
此次过后,众多修仙者们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收到境界的眼中约束。
换做以前,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私底下,轩辕天佑也问王壬。
“王道友,以你所见,老前辈的法相,究竟是这艘木舟,还是当日击退龙头的竹竿?”
王壬想了想,都有可能。
“前辈深不可测,咱们不要私下揣测,以免惹他不快!”
轩辕天佑反应过来,他们此刻还在船上,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老艄公双眼。
“我失言了!”
危机过去后,距离星海世界,已经近在咫尺。
根据墨尤子所说,星海世界就在海洋尽头,乃是无数小世界的群体。
也只有老艄公这样的存在,才能撑起一艘木舟,横跨亿万公里的漫长路程,将千万人口送到星海世界。
随着行程进入尾声,船上众人开始各自准备。
亡国遗民人数占多,他们以左家兄妹为首,虽然左乘龙身亡,但左凤舞还在,担任其首领的职责。
他们已经做出决定,等到了星海世界,占据一片空地休养生息。
有了船上这套防御体系,足以让他们承受法天象地之下的危险,安然度过最初的虚弱期。
其他修仙者们,大部分都是外出闯荡,想寻找一步登天的机缘。
这些人都是无根浮萍,漫无目的,走一步算一步。
也有少部分,比如说墨尤子,在星海世界有关系,这次过去就是投靠故人,早已有了目的地和打算。
“王道友,你将来有何打算?”
蒙若雪和轩辕天佑,也曾问过王壬的意见。
王壬直截了当回答,“我想寻找传说中的元神高人,拜他为师,最求长生大道。”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的半天手不出话来。
甚至连墨尤子,都目瞪口呆,许久才反应过来。
“王道友有此雄心,值得肯定!”
王壬却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老艄公双肩微微颤动。
“有门儿!”
一天夜里,王壬见私下无人,偷偷走到船头。
夜风清凉,海浪起伏不定。
老艄公举着竹竿,一下下插入海面,动作重复却不嫌枯燥,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晚辈王壬,拜见前辈!”
老艄公头也不回,保持手中节奏,并未理会王壬。
王壬咬了咬牙,他就不信了,不能打动对方。
从先前的举动,王壬出声求助,老艄公伸出竹竿击退龙头,可见这位老前辈,并未表面看上去不近人情。
“晚辈想找到传说中元神真人,还请老前辈指教!”
老艄公仍旧没有回答。
王壬耐心等待,他可以感受到,四周无数目光汇聚过来,等着看结果。
这一站,就是大半夜。
老艄公低头撑竹竿,任由王壬站在身后,保持恭敬姿态。
大半夜的露水,浸湿了王壬衣襟,但他动作不变。
天明时分,一轮朝阳跳出海面,万顷海水染得金黄。
老艄公突然动了,竹竿轻轻一点,错在王壬胸口。
蒙若雪见状,惊得魂飞魄散。
强如法天象地的龙头,都抵挡不住竹竿的力量,更何况仅有丹果境界的王壬。
墨尤子猜测,老艄公定然恼怒王壬纠缠,痛下杀手,断绝其他人模仿的可能。
“何苦来有?”
他们何尝不知道,老艄公身为法天象地,结交成功就能得到大机缘。
但是,法相天地的前辈,都有古怪脾气,若是惹得他们不快,一挥手将你灭了都有可能。
王壬此举,便是马匹拍到马蹄上,惹来杀身之祸了。
“可惜了,多少大风大浪闯过来,死在这一步!”
众人正嗟叹时,情况变了。
王壬口中痛呼,倒退几步,等他站稳身形,发现已经从船头飞出上百里。
老艄公轻描淡写一竹竿,就有咫尺天涯的神奇作用。
“好厉害!”
王壬惊叹之余,嘴角露出微笑。
谁说他一无所获,老艄公这记竹竿不是白吃的,其中隐藏了大有深意。
那份意思不可说,都在动作当中。
“哎,王道友,你也太冲动了!”
蒙若雪上前,好心劝说。
“老前辈,岂是你能随便骚扰!”
“他老人家心软,这次也就饶过你了。”
“万万不能有下次了。”
墨尤子也点头道,“前辈高人,自有性格,咱们若非召见,千万不能凑上去,否则徒增厌烦!”
王壬心中默道,我只相信,机会要自己争取过来。
……
过了不知多久,眼前滔滔不绝的海水,竟也走到尽头。
木舟前进速度不变,估计半天过后,就会游离海水,进入茫茫虚空当中。
“这,这就是星海世界?”
有人望着眼前灿烂景象,发出梦呓般的语气。
海水尽头,空无一物的深渊之下,乃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但是,往上看去,无数灿烂的大小星辰,像是洒落遍地的芝麻,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
这些星海世界当中,藏着无数修仙世界,孕育出数不清的文明。
别说法天象地,就算是传说中的元神高人,也随处可见。
老艄公一程竹竿,木舟脱离水面,驶入虚空当中。
船上的修仙者们,低头看到下方无底深渊,觉得头晕目眩。
头顶是亿万璀璨星辰,脚下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相差太过剧烈,令人心里产生无所适从的危机感。
老艄公撑船,传说在众多星辰当中,有时候近乎擦着星辰边缘经过。
“嗯!”
修仙者们,接触到星光的瞬间,眼前无数场面闪过。
竟然是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风土人情地貌等,纷纷呈现在眼前。
虽然不可能详细到具体,但仅有大致的情况,已经足以提供参考。
至于星辰上强大的存在,都是隐晦的黑洞,令人无法察觉其存在,可想而知,至少也是法天象地的存在。
王壬也察觉到这些,感觉有些琢磨不投。
以他的境界,根本无法区分法天象地和元神高人,这些存在在他眼中,同样是无法探查的黑洞。
如何选择世界,就成了大难题。
其他修仙者们,也都各自权衡利弊,选择前去的世界。
第一个修仙者站出来,投身进入星辰世界当中。
陆陆续有人下船!
终于有天,亡国遗民在左凤舞带领下,选择了某个原始星辰。
这个星辰上,人类文明处于起步阶段,尚未形成强大的修仙世界,而且地方看辽阔,适合亡国遗民修养生息。
“请前辈开恩,容我们片刻!”
老艄公听了,停下竹竿,木舟悬停于虚空,静静等待。
左凤舞振奋起来,带着人数众多的亡国遗民,进入星辰世界内部。
足足花了十几天时间,数千万人口迁徙一空。
“多谢前辈,将来有缘,再答谢您的恩情!”
左凤舞最后离开,郑重行礼。
老艄公竹竿一动,木船继续往前行驶。
“各位道友,前方世界,我就要下船了。”
“路途相遇,实乃有幸,未来若有机缘,希望还能见到各位!”
墨尤子朝众人辞别。
经过一个庞大的星辰世界,墨尤子纵身一跃,进入其中。
王壬注意到,这个星界中,存在一个巨大的黑洞,显然是强悍到极致的存在。
又过了几日,轩辕天佑、蒙若雪等人接连离开,投入各自选中的星辰世界中。
王壬环顾四周,原来不知不觉间,身边已经没人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深夜做末班车,等到了车站,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窗外是漆黑夜空。
“前辈,还请赐我一竹竿!”
王壬恭敬上前,朝老艄公恭敬行礼。
先前在众目睽睽下,老艄公一竹竿打在他胸口,实则是在提点他。
王壬悟透这层关节,把握住这个机缘。
“哎!”
老艄公开口了,仅仅一声叹息。
如果先前船上乘客还在,定然震惊得眼珠子掉落一地。
一向冷漠的老艄公,竟然王壬开口了。
“去吧!”
老艄公提起竹竿,对着王壬胸口一点。
接下来,王壬腾云驾雾,身体一轻,感觉被巨大管道吸入。
天旋地转间,王壬眼前无数景物闪过,令人脑仁涨得发酸。
“普通!”
王壬后背着地,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体内法力消散一空,已经成了凡人。
……
天德王朝末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摧毁了最富庶的大平原。
大平原地带,出产王朝六七成粮食,今天颗粒全收。
全国迎来灾年,已经毫无悬念。
如果还是王朝初期,官员清廉进取,上下一心,还能度过这次灾难。
很可惜,王朝到了末年,官员昏庸无能、吏治腐败,面对灾荒不仅没有救治百姓,反而变本加厉剥削。
脆弱的百姓家庭,承受不住高额的赋税,荒年之下纷纷破产。
沙黄大地上,一群群蚂蚁似的灾民,身上沾满灰尘,背着大包小包、铁锅竹篓,甚至还有鸡鸭小猪,男孩女娃。
他们面色蜡黄,嘴唇缺水干枯,目光麻木,行尸走肉一般赶路。
背井离乡,人离开故土,已经失去寄托,只是为了寻找有食物和饮水的地方。
这般情景之下,能活一日是一日。
灾民像是蝗虫,所过之处,青草树皮席卷一空。
甚至有饿极的灾民,冲击沿途的居民,打砸抢不断。
于是,越来越多百姓破家,成为灾民一部分。
灾民的群体,以滚雪球的速度壮大。
说来也怪,眼下是开春的时节,偏偏辽阔大地上,一望无际都是令人绝望的昏黄,没有丝毫绿意。
土地没了肥力和水份,变成干枯的黄土,攥在手上一捏,瑟瑟掉落满地的黄沙。
即便灾年过去,这片土地也不能养活人口了。
灾民的队伍中,除了大量离散的流民外,也有些形成组织的难民。
这些逃荒的难民,眼见土地缺水,庄稼枯死,知道不能留在家乡坐以待毙。
于是,整村人在长辈带领下,锁了门户,带上粮食牲畜逃荒。
他们不是被洗劫成为难民,身上带着许多‘财富’,而且亲戚间抱团全进,不怕其他难民冲击。
所以,这些刚加入的难民群,势力最大,也最不好惹。
虽然,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吃光粮食后,也会失去团结的纽带,最终逃散一空,变成寻常的流民。
但是现在,他们还是人人羡慕的团体。
许多流民眼红,想要加入进去,却被棍棒打出来。
这些难民群,都是自家村民,以亲戚血脉为纽带,根本不接纳外人。
更何况,自家粮食还不够吃,怎么可能让外人进来白吃白喝!
这股难民群,除了老少爷们肩扛手提,带着吃饭的家伙外,还有几辆大车搬运粮食等物事。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一辆大车上,躺着个生死不知的人。
如果不是他胸膛微微起伏,旁人都把他当成死人了。
赶车的青年,透着松垮的腰带,低头看到干瘪的肚子,两排支棱的肋骨,叹了口气。
“饿呀,怎么也吃不饱!”
他是村长的二侄子,而且还掌握赶大车这项技能,尚且吃不饱饭,更别提其他人了。
村里的老弱,每天一碗稀粥吊命,吃下肚子的米粒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青年摇摇头,突然目光扫到大车上的‘死人’。
想不通啊,为何村长大叔从路边捡来这个死人,还特地腾出宝贵的大车位置让他躺着。
这灾荒年节,人命最不值钱,路标倒下的饿殍,比夜里的鬼火更多,谁能救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