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果然于翌日颁出,这接旨的双方竟还是对门而立的府邸。
顾洪领着顾家众人接旨,他神情无喜无悲,但说是面上平静,可内心却不可能毫无波澜。因他来到京城,其目的首要的便是赴职不假,但至那与苏家婚约不再后,二丫的亲事,也是他所记挂的。
可顾洪想过许多人,如在江南时,那苏士清与苏士湍他也有想过,又如来到京城,苏景所荐的阮筑以及那只见过几次面的冯子晋,这些男子都与他女儿有着或深或浅的接触,所以他认为如果是在这些人中,他倒也算不意外。而且即使不是这些人,凭他以后在京城官场上所谋,这圈子变大了,也自然能为女儿寻得佳婿才是。
段凤染在上京路上确实帮了他们不少,但是从顾洪的角度看来,这人虽则锋芒不露,但体弱而凉薄,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顾洪也没看出此人对他女儿有任何有意之举...所以他接过圣旨后,见对面段府大门而开,便有些心起涟漪了。
他不知如何面对段凤染,因为他与二丫想的一样,兴许人家压根就不愿,只是迫于圣旨而已。不过,那边段凤染自大门而出,他比之顾洪要先接了圣旨,所以此时一身轻装,已不似接旨时那般庄重了。
那颁旨的太监未走,而他本就觉得这真是大好的姻缘,这不,这翁婿二人还是对门而立,所以他领了赏银,道了句恭喜后。也就舒爽而去了。
段凤染看出顾洪有些尴尬之色,但作为他的未来岳丈,他还得先是有礼道,“顾老爷。不知凤染可否进得贵府?”
顾洪没有忽略段凤染已不再自称‘某’,而是称自己的名字,遂他也只能道,“自是可以,...请。”顾洪一时感觉舌尖打结的原因,乃是因为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段凤染了。
跟着段凤染进顾府的还有黑衣人荆。而此时主仆二人正一立一坐。阿水端着茶水而至,她在得知旨意时还心道喜悦,虽然她真是觉得段凤染配自家小姐还是不错的,其次呢,她更是想到,这如若自己陪嫁过去段府,那么便就自然可与阿荆朝夕相处了。
如果二丫得知阿水心里所想,定是会在埋怨她的‘背叛’。但是这接下来段凤染所说的话,也定会让二丫大吃一惊,因为这实在是令她没想到--“顾老爷。实不相瞒,其实凤染与顾小姐自认识后,也觉得顾小姐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只是那时顾小姐有婚约,再者凤染也没有长辈可作主,因此才觉得与小姐或许无缘...”
顾洪听得这意思。便心中似瞬间豁然开朗,他暗道,也就是说,这段凤染也不是全然对他女儿无情的,如果真是这般,那他就不那么担心了。
“凤染既然有意,且那圣旨已接,那便要尊圣上之意,择个良辰吉日完婚了。”此时顾洪说话,也放松了。他称段凤染为凤染,自已开始拿他当女婿看待了。
“岳丈大人说的是。”
“哈哈,好好...”
阿水见顾洪这么快便有越看女婿越满意之感,只差没捂住嘴偷笑。她偷瞄了眼对面而立的黑衣人荆,而此时他也恰好朝她所看。两人便不由得相对抿嘴而笑。
至于在宫里的二丫,她得知可以很快出宫了,本是挺兴奋的,但又听得出宫回府后便要很快准备成亲事宜,她又感觉不那么高兴了。
其实她入宫时可说是身无旁物的,所以自是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但是因着她与王瑜相处不错,因此她还得了王瑜所赠的许多饰物,加之又因这太子保媒,长公主将赠嫁妆,所以二丫又得了包括太子妃在内的贵人们的许多赏赐。所以到了申时出宫时,她可是大包小包的,不过还好有两名宫女为她提着。
二丫见宫门外早有一辆马车停着,便以为是顾府的马车。所以她走上前,想着这接她的人或许就是那顾安,可是再仔细一看,这顾安小子是何时兴起戴斗笠了,而且再观察这马夫的身形颀长,可不像顾安的矮瘦。
还是说这不是接她的马车?二丫又左右顾之,可也没见到除这辆马车以外的其他马车呀。所以她只能相询,“你是...顾府之人?这是顾府的马车吗?”
但此人拉着缰绳并不答二丫的话。怎么如此奇怪?二丫当然心里有疑,可她见身后的两名宫女为她提着大包小包,自然也是有些抱歉,所以只得先上马车再说。
二丫上了马车,看着皇宫离她越来越远后,于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她掀开车帘,正是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之景时,只觉得陌生的很,兴许是待在宫里久了,所以不认得回府的路了?二丫如此安慰着自己,但为着安心她还是得问清楚。
遂她掀开车帘一角,“这位大哥,你是顾府雇的车夫吗?我们这是去...”
二丫未说完,那斗笠下却沉声地应了句,“顾小姐,是我...”
这声音好似很熟,可二丫竟道不出究竟是谁,可这人明显是识得她的,“你是...”她犹豫而道。
那人似叹息了一声,继续道,“你入宫了,竟把我也给忘了?”说着,他把斗笠摘下。
二丫一瞥他的侧脸,才惊道,“怎么是你?”
这暂为车夫之人确实是风弄。而他一改往日装束,此时穿着却实属平常,所以也不怪二丫没认出来。
但风弄听得二丫如此说道,还就有些闷闷不乐,“看来,顾小姐不单单是忘了,还连着不想见在下了!”
“不...不是,我这也是没料到你竟然会知道今日我出宫,还来接我么?那,我顾府的马车...”二丫是怕上了风弄的马车,顾府的马车便接不了她了。
“风弄至皇宫外等了许久,并未看到有其余马车。”风弄斜了眼二丫道。
二丫于是心道奇怪,怎么今日她出宫,顾老爷竟是不知么?还是说他们只顾着接圣旨了,把她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