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夫人扫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沈冰诺,又将目光转向棺材,站起身,身后的丫鬟阿如赶忙帮她拍平衣服上的皱褶,她道:“葬了吧!”
话毕便率先离开祠堂。
管家闻言忙指挥家丁将慕子林的尸体抬出去,又叫来八个家丁抬起棺材,他上前两步朝沈冰诺毕恭毕敬的道:“辛苦大太太了,小的这就把老爷给葬了。”
“啧啧啧,”赵清雅满脸嫌弃的乜斜沈冰诺,“嫂嫂,你这是要在地上做多久呢?这手啊!若是再不洗,恐怕要烂了。”
沈冰诺脸色一僵,原本因受了拶刑红肿不堪的手指,又因为用力过度已经皲裂开来,疼痛感顺着细小的裂口直击心脏。她冷笑着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缓慢走向赵清雅。
赵清雅瞪大眼睛随着沈冰诺的前进,她也在慢慢后退,她声音颤抖:“你要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一双冰冷的就手捧起她的脸,沈冰诺阴森森的笑着:“多谢弟妹提醒,这手真的该洗了!”说完她又用力的揉搓着赵清雅的脸,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全部都揩在她的脸上。
“啊——”赵清雅害怕的尖叫。
尖锐的声音仿佛要穿破人的耳朵,她颤抖着抬起双手想要捂住脸,却又不敢,在这捂也不是,放也不是当中,只得满目狰狞的气的跺脚,恨恨地看着沈冰诺离去的背影,嘴里愤愤不平的咒骂道:“贱人,贱人!”
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慕玹锦轻笑,这笑意直达眼底:“婶婶,这脸再不去洗,恐怕要烂了。”
“你……”赵清雅气的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
紫瑾一脸同情的望着赵清雅,留下一句:“二嫂快去洗脸吧!”就跟着慕玹锦身后匆匆离开。
赵清雅胸膛一起一伏气得不轻,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沈冰诺,此仇不报非君子,你给我等着,这往后的日子,有你受的!
***
明明是这条路的啊?明明这么走就能回房的,怎么会不对?!
慕府真是太大了,沈冰诺左拐右转彻底迷路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刚刚鼓起勇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在心底说服自己,整治了一下赵清雅,现如今事后想想,当时自己太过于冲动,指不定日后她会怎么报复回来呢?!
想到此,沈冰诺握紧垂在身后的拳头。
“呜呜。”
忽然,她转过回廊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一阵哭声,这哭声在竹林内回荡,在沈冰诺的耳畔充刺,如同鬼魅般凄厉的哀嚎。
沈冰诺心中一紧,朝声源处走去。
很快她来到竹林中间。风吹动着竹叶飒飒作响,林子中央有一口深井,井沿边坐着一个身着粉色锦衣的女子,她背对着沈冰诺,捂着脸哭的伤心。
“你哭什么?”沈冰诺问道。
女子抽噎着,断断续续的回答道:“他们……他们逼我吃人肉,我……我不愿意,就按着我,硬……硬塞进我嘴里,哇!”
吃人肉!沈冰诺一惊,连忙道:“谁逼你吃的?慕府的人么?”
“对,他们说,说如果不吃人肉就会鬼缠身。”
“那……那你吃了?”沈冰诺震惊,她不明白慕府怎么会这么丧尽天良,竟然做出这种事!
“当然,硬是塞进去让我吃下去的,好恶心。”女子抱头大叫。
“那……是所有人都得吃吗?”微风袭面,沈冰诺在风中隐隐闻到一丝丝的腥臭味。
“当然每个人都要吃,难道你没吃么?”女子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沈冰诺握紧拳头,指尖泛白,她也要吃,不不不,不能吃,她浑身颤抖的看着女子,这时她才注意到,从女子的衣着和发髻来看,对方并不是丫鬟之类的人:“你……你是谁?”
“我是谁?”女子喃喃,“我是幕府大房的太太啊!”
幕府大房的太太?不可能,她是大房的太太那自己算什么?
“你冒充什么大太太!”沈冰诺训斥着,“我才是大太太!”
“你骗我,我才是大太太,我才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太太!”女子激动的站起身,转过身子看向沈冰诺。
微风穿过竹林,激起一阵冷意,沈冰诺冷的打了个得瑟,她瞪大眼睛,眼底泛出恐慌的意味,恐惧在脸上蔓延。她看见对方脸上的皮肤满满脱落,露出腐烂的黑紫色的血肉,有的地方连皮带肉的掉落,阴森森的白骨在中间泛出白光,她的眼睛满满流出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在地上开出血色蔓殊沙华,粉色的锦衣被血液浸染,她抬起双手,两条手臂伸的笔直,她龇牙咧嘴一步一步朝沈冰诺走去,脚在地上磨砂,沙沙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敲击在沈冰诺的心间。
沈冰诺想逃,想逃离这里,却被吓的两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她哆嗦着朝出口爬去,泥土污了她的身,脏了她的衣。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紧紧的卡住沈冰诺的颈项,她动弹不得,沈冰诺缓缓转过头去,一个掉光了血肉的骷髅头对她阴森森的笑着道:“我才是大太太……”
银银白月光,青青碧荷塘。
盈月高悬天际,三月正是重瓣榆叶梅开的热闹的时节,一朵朵蔷薇大小的花瓣压满枝桠,在月光中绽放出幽幽的粉光,湖面泛起皱纹,打碎倒映在湖面上的明月,使其碎成一片片银色碎片。锦鲤在湖水之中游得欢腾,时不时跃出湖面,轻拍天空的屁股。
屋内。
床上的女人冷汗涔涔,她紧皱眉头,口中喃喃的喊着“不要,放开我!”突然她大喝一声,从床上“噌”的一下坐起。
沈冰诺轻呼一口气,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她摸摸颈子,仍然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冰冷的触感真是太过于真实了。
“小妈这是梦到什么了,怎么一脸的惶恐?”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的响起。
沈冰诺眼神一凛,闻言转头望去。
男人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歪头支颐,黑发凌乱的披散开来,有一些垂落至了胸前,他身着一袭玄衣,衣襟大敞,露出小麦色的胸膛,莹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这一切好似一幅神来之笔的画。
他眯眼死死的盯着床上的沈冰诺问道。
“你来做什么,出去!”沈冰诺语气冰冷。
“哎哎哎,锦哥儿,你被你小妈嫌弃了啊!”窗边一个轻快的带着调侃的声音打破了渐渐沉重的气氛。
慕玹锦眼刀飞过:“你怎么来了,不是嫌我慕府死气沉沉的么,怎么敢半夜跑来?”
那人单手一撑,从窗外翻进,他拍拍手上的灰:“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嘿嘿!”说着又转向沈冰诺,作揖道:“你就是锦哥儿的新妈啊,我叫苏凉是这家伙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