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诺是在炊烟自己的屋子里找到的她。
此时,她正坐在轩窗下的那张方桌旁。
阳光从缝隙处倾泻而进,洒落在了炊烟的身上,以及她手边的酒杯里。
琥珀色的酒液在日光下绽出粼粼波光,迷了炊烟的眼。
她嘴角噙笑看着沈冰诺推开房门关上,然后一步一步的由远及近,她没有向往常一样,见到沈冰诺的时候给她行礼。
今儿个只单单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那双灵眸里,竟然还弥漫了丝丝笑意。
沈冰诺一点一点的走近了炊烟,最后站在她的面前垂目看她。
女孩子身着翠绿色的罗裙,头上梳了双平髻,皮肤在阳光中,带了透明的白色。
她从未仔细的瞧过炊烟,一直防备着她,心中因她是幕老夫人送过来监视自己,也是这种观念,而导致自己先入为主,所以,便自然而然的忽略掉她的来历,她的种种行为,以及平日里她对自己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如今儿沈冰诺想来,也许她早已经给了暗示,而自己却不愿意多做思索。
“大太太,坐。”炊烟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
沈冰诺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随后便落了座。
炊烟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花雕酒推给她:“大太太请。”
沈冰诺将目光移向那琥珀色的酒液,然后一饮而尽。
“啪啪啪”,对于沈冰诺豪爽的态度,炊烟笑着鼓了掌,道:“大太太,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你不会的,炊烟。”沈冰诺勾了勾唇角,眼神笃定的看向炊烟。
“不知大太太哪里来的自信,让你何出此言?!”炊烟收起嘴上的笑,冷目瞧她。
沈冰诺闻言嗤笑一声:“炊烟啊,哦,不,洛阿袖啊,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入幕府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你那嫡姐报仇才对。”
“幕老夫人生性狡诈多疑,你自是不信任的,因此你才选择了我,否则的话,你又怎会在幕老夫人三番五次询问你,我的事情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我为我说话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恩?”
沈冰诺改口叫她洛阿袖。
炊烟闻言心尖微微一颤,她忽的想起,落青桑还在世的时候,也这般唤着她“阿袖”,“阿袖”来着。
那年,落青桑也如同沈冰诺这般年纪,怀着希翼嫁进幕府的。
可是最后……谁知道,那顶花轿,分明是通往黄泉路的。
想到此,炊烟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我听不懂大太太的话中意思。”
“阿袖,我愿意帮你,不过也谈不上帮,因为这也是在拯救我与大少爷,你懂我的意思吗?”沈冰诺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这是在侧面告诉炊烟,她……需要她!
炊烟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她放软了态度,稍稍侧了侧头,随后她又指着手边的酒杯缓缓的开了口:“我与姐姐为一母同胞所处,母亲虽贵为正房,但由于联姻并不得父亲宠爱,再加上我年幼的时候,比别人稍笨许多,从而连累了母亲,使得她更不得父亲宠爱。”
“可是我姐姐争气的,我与她相差十几岁,她十一岁那年便已是柳州城的凤毛麟角了,十五岁的时候,更是经验四座,再加上姐姐生的又好,性子又好。”
“所以,柳州城的大人们,无不夸赞洛家会养女儿,由于夸赞,让父亲觉得颇有面子,因此便对母亲也好了很多。”
“而我们的日子也自然而然的好了不少,姐姐十六岁那年,刚过及芨就被幕府大老爷——幕子林求娶,一时间洛家上下高兴不已,谁不想被柳州城最有钱有势的家族看上?!”
“但是啊,姐姐没那个福气,新婚之夜就惨死了,而母亲与我也因没了这个靠山,终日里受尽欺凌,终于在一年后的冬天里,母亲没有熬过去,随着姐姐一同去了。”
“而我……”说到这里,炊烟忽的哽咽了,她在眨眼的瞬间,一滴泪徒然落下,砸在了褐色的桌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别说了,别说了,阿袖。”沈冰诺柔声的制止了她。
炊烟摇了摇头,拒绝道:“不,我要说!大太太,你还是叫我炊烟吧。”
“好。”见炊烟神色坚决,沈冰诺顺从的应了她的话。
接下来炊烟说的事情,跟沈冰诺猜测的大致相同。
不过是等到炊烟年纪渐渐大了些,心智也健全了,从而发现,这事其中的蹊跷,在听到幕府大房屋里死了个丫鬟后,她便想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在洛家假死,然后再收买了刘壮,成功的混入了幕府,来到了沈冰诺的身边。
炊烟苦笑着指了指那花雕酒,道:“这酒是我母亲亲手酿的,本欲作为我们姊妹俩出嫁时用的,姐姐时女儿红,我是花雕,我早早的将它挖出来,是因为,我知道一旦入了这里,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眼神凄凄,说出来的话,也透露着一股子绝望。
沈冰诺心中一疼,她忽的想起,她和幕玹锦,也将会面临着有去无回。
她替炊烟擦了擦眼眸道泪水,道:“没事的,我们都在呢。”
炊烟长叹一声,随后快速的恢复了平静。
“对了,炊烟,你为何……现在才告知我们身份?”沈冰诺见炊烟平静下来后,问道。
“原本,我也是打算一开始就告知你们的,可是后来想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你们先查一查事情原尾经过,这样我才会更有信服力,早在柳州城庆典那日,我便是故意撞大太太您的。”
对于炊烟的解释,沈冰诺时候仔细一想后,觉得颇有些道理。
而后,她又听炊烟道:“那晚,我见到姐姐现身以后,在与她对视一眼,便能够瞧出,她是我的姐姐,并且,从她的言语中,我更能肯定,她是惨遭他人杀害的!所以,我知道那你肯定会对她招魂的,那么那个时候便是我公开身份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