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甚好,潮湿了几个月的空气,终于在拨云见日后,被和煦的日光消散的无影无踪。
阿如将幕老夫人屋子的轩窗推开,让原本阻隔在外地日光,纷至沓来的入了屋内,使得屋里的霉味也因此逐渐的消失了。
阿如转身,拿起掸子准备清扫外屋的时候,轩窗上忽的停了一只“咕咕咕”叫个不停的鸽子。
别无他法,安东阳再次转身,看到那只颇为眼熟的鸽子后,心中瞬间明了,是谁送过来的。
她抬步走去,一把抓起那只鸽子,将它脚上绑着的信笺取下后,用力一抛,便将那鸽子抛至空中,那鸽子也顺势展开双翅飞走了。
阿如神情严肃,她微微探了探身,见四下无人后,便将刚刚才打开的轩窗关上,而后攥紧那信笺,绕过屏风,便来到了正靠在床栏上看着《孙子兵法》的幕老夫人。
幕老夫人出生高贵,饱读诗书,四书五经更是看了不下数遍,不过最为喜欢的还是这《孙子兵法》。
“老夫人。”阿如毕恭毕敬的朝幕老夫人行了个礼,“老爷那边……来信了。”
“哦?”闻言幕老夫人放下了《孙子兵法》,不经转头看向阿如。
阿如心领神会,忙是将那未拆封的信笺递了上去。
幕老夫人伸手接过,而后又仔仔细细的擦看了一番,在看到未发现有被人为的拆封痕迹后,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信笺,生怕这单薄的纸张,被她一个不小心,便撕碎了去。
等到她将纸张全部展开后,细读了上面的文字,脸色“刷”的一下,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让一直观察她面儿上神色的阿如,内心“咯噔”一下,慌了神。
“哼!”幕老夫人气愤不已的将信笺丢给阿如,最后道,“阿如,你看看罢。”
闻言,阿如忙是将那轻飘飘,巴掌大的纸张接了过来,她垂目一看,便瞧见了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内容是。
“赵清雅判,沈冰诺明。”
在纸条最底下的落款赫然写了——幕子林,三个大字。
短短的八字个字,便让阿如知晓了事情全过程。
定是沈冰诺找了赵清雅谈判,而赵清雅并没有经得住沈冰诺开除条件的诱惑,便答应了沈冰诺的条件,而后又将她所知道的关于幕府的东西,全部都托盘而出了。
尽管赵清雅知晓的也只是幕府秘密的冰山一角,但是,哪怕是只泄露一点点,与幕府而言,也是一件不小的惊天动地之事。
如此而言,沈冰诺和幕玹锦,定是会寻着赵清雅给的东西,顺藤摸瓜下去,他们现在已经在找那个道士了,找不找得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到那时,当幕府所有的黑暗面,彻底曝露在阳光之下的时候,那么,与幕府而言,动摇根基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那么,到那时,幕府这百年的基业,便如那沙堆似的高山,只需被人轻轻踩上那么一脚,便能够,轰然顷塌。
这样想来,也不怪幕老夫人会如此的生气。
幕老夫人靠在床栏上,双目禁闭,胸口不断的起伏,阿如细细的观察着,心中明了,幕老夫人怕是被赵清雅和沈冰诺二人,气的不轻。
不知过了多久,幕老夫人这才缓了神过来,她长舒一口气,慢慢睁开了双眸,目光一转,看向阿如。
她道:“原本,我以为按照沈冰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去与赵清雅讲和的,而赵清雅那边,我亦是凭借着,许诺她带她出祠堂,这样一来,赵清雅也不会倒戈的,而沈冰诺心高气傲的很,已经将人送了进去,绝对是不会与她过多纠缠。”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幕老夫人一连说了两个“没想到,”在说道最后一句时,尾音处都带了颤抖。
她缓缓的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没想到沈冰诺这个小、贱、蹄子!竟然使出来了这般阴险的招数,之前赵清雅入祠堂的事情,就已经被她出其不意过一次了!我本以为,她同一种招数,是不可能用第二遍的,然而,我们再一次的被她算计了去。”
“而赵清雅那个、贱、人!我自问这些年来,对她还算是可以,她爱慕虚荣,我不管不问,任由她背着我在府邸里作威作福!竟然如此不懂得感恩,还背叛与我!”
“这两个人,真是可恨!应该碎尸万段才对!”
说到此,幕老夫人一口气没提的上来,猛地咳嗽了几声,阿如忙是起身,帮她拍着背部。
幕老夫人摇了摇手,阿如得到示意后,便放开了她,她咳嗽了一会儿,面色惨白的靠在床栏上,她指了指阿如手中,幕子林传来的纸条,道:“将它拿去烧了吧,千万别让人看了去。”
“是。”阿如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起了身子,就着桌子上的烛台,将其点燃,又把拿纸条放了进去,当着幕老夫人面儿,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
见阿如当着自己的面儿,将那纸条烧烬,幕老夫人这才稍稍放心。
目光一转,幕老夫人又看向了紧闭的轩窗上:“幕子林也真是可恨,自己倒好,来了个‘装死’便万事大吉,如今儿个,他只需躲在暗处,指挥着我们做事便行了,而他自个儿呢?!坐享其成,连个藏身之地,都不愿意告诉我这个做母亲的!”
阿如将烛台熄灭,倒了杯茶水行至幕老夫人跟前,递与她,道:“老夫人,您且放宽心,切莫因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的,您可得养好身子,幕府还得靠您咧。”
“算了算了,”幕老夫人摆了摆手,“我老了,也到了时间了,对于这个府邸,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么多年,我做的事情,处处都维护着幕府。”
“最后,却没想到,竟然败在幕子林的手中!也怪那燕嬛太过于命短!否则,子林又怎会如此?!罢了罢了。”
说到最后,幕老夫人眼角溢出了眼泪:“我活着一天,还得护着幕府一天,阿如准备准备,去见见赵清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