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絮阳在看到尹东陵时不免愣了下。
尹东陵与随行人员下马上前,他冲他一笑,道:“世子,好久不见。”
的确很久不见了,那次他们从晋州火场逃出去了药王谷后尹东陵便启程赶往边疆漳州,这一守就是快十年。
祝絮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尹大哥比之当年又更硬朗了些。”
尹东陵笑道:“是老了吧!世子都长大了。”他一眼瞥见边上的冬宝,愣了下,道,“冬宝也长大了。”
冬宝知道当年尹东陵没能救下父亲一直心存愧疚,甚至这些年还把自己的俸禄寄回来不少,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尹东陵并没有做错什么。
若换了父亲,也一定是以保护世子为先。
他冲他一点头,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城。
祝絮阳这才低声问:“父亲说要找人接应我,出什么事了?”
他的脸色瞬间严肃,在看到待在边关十年的尹东陵也回来了,祝絮阳隐隐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尹东陵抿唇道:“将军得到了有人在追查靖南王府血案的消息。”
祝絮阳的脚步一顿。
尹东陵继续道:“对方还说手里有证据证明靖南王是被人冤枉的。”
祝絮阳的心头一跳,脱口问:“父亲怎么说?”
话说着,已到客栈门口。
尹东陵侧身让他先进,这才跟上道:“将军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又联想世子在上京受人迫害之事,便派我前来接应。”
祝絮阳推开房门的瞬间便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他扭头便问:“父亲不信靖南王的被冤枉的?”
这话问得尹东陵有一丝恍神,他很快道:“将军自有他的决断,此事不是我等……”
“他凭什么不信?”祝絮阳沉下脸道,“那证据是什么?他看了吗?若没有,他凭什么不信?”
“世子……”尹东陵一阵错愕,他跟随大将军二十多年,无论是对将军的人品还是决策从未有过任何质疑,但他没想到世子居然这么激动。
后面的冬宝吓得“咣当”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尹东陵的目光紧随面前的少年主子,终于徐徐问:“消息是世子传的?”
祝絮阳嗤笑一声坐下道:“我若料想不错,应该是晋王。”他顿了下,很快补充道,“不过我的确也在查靖南王府的事。至于为何,尹大哥就不必问我了吧。”
毕竟当年他们与陆嫱在晋州的事,再到后来他们是如何去的药王谷……没有人比尹东陵更清楚明白的了。
尹东陵就那样笔挺站着,眼底诧异恍然交织,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祝絮阳仍是愤愤道:“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不信?”
良久,才听尹东陵道:“我此次回来,大将军便交代过,无论世子说什么都不必理会。”但他的确没想到是与靖南王府有关的事,他又道,“不论大将军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想他都有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祝絮阳冷笑抬眸,道,“为了保住国公府今日荣耀他便不敢戳穿一桩沉冤十年的血案,不敢还他们一个清白?”
“世子!”尹东陵的脸色骤变,“您慎言。”
冬宝怕事情闹至不可开交,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公子赶路辛苦,大约是累了,尹大哥别往心里去。”
尹东陵的脸色缓和了些,行礼道:“世子请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启程回盛京。”
语毕,他转身出去。
“砰——”
冬宝回头便见祝絮阳起身踢倒了一侧的椅子。
“公子……”
他抬眸便道:“我从小便知父亲是大周的英雄,他保一方太平,也受万人敬仰,但为什么偏偏这件事他要退缩?”
冬宝语塞,不知道该答什么。
……
从晋州前往梁州一路上很是通常,进入晋王封地后,官道赫然宽阔平整,车队进行速度自然更快了。
陆十念挑起车帘远眺出去,沿途绿意盎然,远处庄稼茂盛,百姓脸上是富足的笑容。
她握着车帘的手微微颤抖,昔日父王总说百姓富则国富,不必行军打仗的时候,他时常带着哥哥们下地体察民情,父王走后,百姓们活得很好,这大约是唯一的安慰了吧。
她微微闭上眼睛后再睁开,看来晋王是个不错的人,在父亲身后能把梁州管理得这样好。
她十年没有回来过了,以至于远远看见“梁州城”三个大字时坐在马车上呆滞了半日。
萧云湉拉拉她,道:“七妹妹怎么又呆住了,梁州城虽然也很大,那也比不上咱们上京呀,瞧你的样子!”
萧云湉不会知道,陆十念看到的不是今日繁华的梁州,她看的是当年所有穿城而过的回忆。
萧云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车厢内铺满了她的随身衣裳:“你说一会见云沁姐姐我穿什么好?这件怎么样?不行不行,太素淡了!这件呢?不行,不能体现我的气场……”
晋王萧楼携世子萧长泽早早恭候在城门口,他身后哗啦啦站着晋国上下的官员,全都是来迎接太后的车仗的。
萧云湉有些慌乱:“那就就就这件吧!小橘,小橘!”
外面传来小橘的回应。
萧云湉道:“快上来给我更衣!”
小橘立马怕了上来手忙脚乱给萧云湉换。
车仗至城门前,晋王和世子匆匆上来行礼。
官员们在后面哗啦啦跪了一地。
太后扶着欢玉的手笑着下去,双方寒暄几声,便径直朝晋王府而去。
陆十念很早就知道晋王接管梁州后把王府迁居于此,却没想过他是直接住进了昔日的靖南王府!
自然,亲王府邸又在靖南王府原基础上进行了扩建。
小公主呆呆站在门口,回忆如潮水自四面八方将她淹没。
母妃同几位姐姐站在王府门口笑着迎父王和哥哥们凯旋归来,她便看到及笄那边的自己飞奔下来,一头扑进父王怀里撒娇,硬冷铠甲也不觉得隔得疼。
一抹人影飞奔而来,不是当年的陆嫱。她见萧云沁哭着扑进太后怀里,撒娇道:“祖母,我不要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