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心里有数的。”他似又想起什么,嘱咐道,“冬宝见过你的千魂,他若见着了,你得想个理由搪塞他。”
陆十念这才想起祝絮阳说过她从前的千魂被他带走了,那必然是在冀北侯府了。
她看着他取了帷帽,忍不住问:“我的千魂真的一直在盛京吗?”
祝絮阳转身笑道:“嗯,就在我房里。”
他……房里?
犹记得当年和他一起去盛京时,就差一步,她就要走进他的房间了!
是萧桓的突然到来阻止了她进去!
倘若那时就看见,她便能知道他就是当年赵家那个小孩儿了吧?
呵,谁说不是造化弄人!
不过眼下也好,当初她还小,不比现在,很多事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房门已被人带上,陆十念侧脸,目光定定落在床尾的千魂上,还以为认得这把剑的人,除了药王谷的人便都不在世上了呢。
她兀自一笑,咬牙爬起来给萧楼写了一封信,又等了会儿,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因为失了血,陆十念这一觉醒来已是翌日午时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
屏风后的梁策安听到动静,忙出声问:“是殿下醒了吗?”
陆十念听到梁策安的声音松了口气,忙问:“六……赵侍郎呢?”
梁策安与冬宝对视一眼,冬宝耸耸肩,给他一个“我也迷惑”的眼神。
梁策安深吸了口气道:“应该在房内吧。”
“让他来。”
“……”梁策安咽了口口水,询问道,“您确定要见赵大人?”
陆十念坐起来,拉过衣服穿上,道:“快去。”
冬宝不情愿地出去了。
“进来吧。”陆十念看着梁策安从屏风后过来,才又问,“王琏早就设下埋伏,昨晚你和赵侍郎的侍卫是如何脱身的?”
梁策安道:“哦,我们也是运气好,遇上了药王谷的人。殿下怕是不知道,那人十分了得,不愧是药王谷的人,出手就放倒了一片!不然我们还真的难以脱身。”
原来祝絮阳是这样计划的?
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
梁策安脸上也有剑伤,陆十念问:“身上的伤无碍吧?”
“没事,多谢殿下关心,倒是您……”梁策安的脸色低沉道,“听冬宝说是为了救那赵侍郎才伤的?若殿下有什么好歹,属下非得要了赵侍郎的命不可!”
祝絮阳正巧进门,听到这话愣了愣。
于黔锡的脸色一变,几乎本能攀上腰间的长剑,虽然昨晚和梁策安算是短暂地成了同盟,一夜过去看来又回到原点了。
眼下要是动起手来,他还真怕护不住赵侍郎。
“殿下找臣有何事?”祝絮阳官方行了礼。
陆十念抬眸便又看见了赵楟那张熟悉的脸,她一时间愣了愣,才道:“哦,关于王琏的事需要同赵大人商议。你们都且退下吧。”
三个侍卫一阵愕然。
陆十念又想起什么,朝梁策安道:“对了,桌上的信你和冬宝帮我送给晋王。”她顿了下,又道,“不必送去晋王府,云沁郡主今日势必要回夫家的,寻个机会在路上塞她身上便是。”
梁策安皱眉道:“我和冬宝都离开怎么行?”
陆十念笑道:“怎么,怕赵侍郎对我做什么?”
祝絮阳失笑道:“臣可不敢。黔锡,去给七公主煎药。”
陆十念又朝梁策安和冬宝使了眼色,二人无奈只好出去了。
于黔锡也下楼煎药去了。
祝絮阳坐下便问:“你何故写信给晋王?”
陆十念道:“沈宏愿在他手里,他知道一些我父王被冤的事。”
“沈宏愿?”祝絮阳道,“那人没什么用,他若能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你以为晋王能等到今日?”
陆十念惊讶问:“你知道?”
“知道,他被晋王的人带走前我便见过他,我是顺着他的线摸到长孙府的。”他俯身上前道,“伤口如何?让我看看。”
他的手指轻软,微微揭开她肩头的衣衫,细细查看过伤口,才松了口气。
陆十念定定望着他的脸,突然伸手摸了上去。
祝絮阳吃了一惊,本能想要逃,她却直接捏住了他的脸。
“不是人皮面具?”
他忍不住笑道:“上京那么多人都认得我,弄张人皮面具怕是早露馅了。”
她疑惑地各处摸了摸,道,“怎么弄的,六哥?”
他的眼眸明亮:“药王谷的秘术。”他倾身过去,拉住她的手,绕至自己颈后。
陆十念的指尖触及他头发间一样尖硬之物。
闻得他道:“是银针,再辅以秘药改变了容貌,只要我不说,不会有人看得出来。弊端是,银针封穴会影响我的内力,且银针使不得长久,若超过五个时辰不拔便会头痛欲裂。”
陆十念不免想起他们刚到梁州时在客栈门口遇到祝絮阳的那次。
他那晚的不适是因为银针?
他急着上楼取下银针,她却还硬要拦着为难他,其实她看得出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是故意针对他的。
她内疚得不行,咬着唇道:“那晚我非要拦着你问东问西,你是不是气得想打我?”
他低头一笑:“怎会?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梁州。”他松开她的手,直起身问,“你来这就是为了沈宏愿?”
“对。”陆十念道,“冬宝说你一直在想办法替靖南王府翻案,所以你没做完的事,我和冬宝要继续做!八年多前和晋王联系过,他深信不疑陆嫱没有死,而且,他也想捅破当年靖南王府一案,我便想将计就计利用他。”
祝絮阳沉下脸色道:“晋王此人利用不得,他并不想还靖南王府清白,他只是不满陛下登基。当年他曾派人去找过我父亲,告知我父亲陛下冤枉靖南王府之事,希望我父亲能和他联手对抗朝廷,我父亲拒绝了,他这才想要我的命来嫁祸给陛下。”
陆十念冷声道:“真是他要杀你!”
“嗯。”
“那边借此机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祝絮阳嗤笑道:“没有那么容易,你先养好伤。”
陆十念又问:“八年前你是怎么去的药王谷?是程不羡吗?”
他点头道:“对,是程大哥救了我。”
果然如此!
陆十念脱口道:“所以你在上京的叔父是……”
祝絮阳笑道:“也是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