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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莫谢尘缘 > 第58章 断剑斩嗔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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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在大陆腹地,远没有沿海来的潮湿,但在春三月仍旧细雨连绵,再加上山里的气候变化多端,或许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就乌云密布,所以天上的云很低,一团团地聚在一起,像是棉花一样挂在翠绿的山谷之中。

如此春意盎然的时节自然是踏青的好时候,穿着一身新裙子的百里难行就提着自己的配剑走在名山的山道上,她身上穿着的白裙子开满了淡黄色的花,就如小路两旁从沾满露水的青草中钻出来的不知名小花一样俏皮,手里的配剑看上去也是崭新的,似乎是为了庆祝新年伊始专门做的,剑身上布满了上好的玉石,不像是把杀人的利刃,倒像是把祭祀用的礼器。

百里难行的心情也很好,脚步轻盈,像是在草地里乱窜的兔子,在湿润的山谷里盘旋而上,最终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外,隔着老远儿就喊了起来,“李师叔,李师叔,你在吗?”

院中的茅庐在百里难行的声声呼唤中开了门,一袭白衣的李长行走了出来,一看到冲着他挥手的百里难行,他便也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百里姑娘,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呐,”百里难行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佩剑,“爹爹说我剑术大有长进,赐了我一柄佩剑。”

“哦?百里城主所赐,想来必不是凡品。”

百里难行小跑着来到李长行的身旁,把手里的剑递给了李长行,“这剑名叫‘浮翠’,出自坠星谷炼器大师古南星之手,相传是他刚出山时游历江南时所作。”

李长行接过佩剑捧于掌心,剑锋缓缓出鞘,一抹碧绿从剑鞘中露了出来,那剑身竟好似一整块翡翠,或深或浅的绿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水一般流转了起来,霎是漂亮。

“浮翠流丹,烟雨江南。古前辈真不愧为当世一等一的大师。”李长行忍不住地赞叹道。

百里难行看到李长行对这浮翠很是喜欢,她便更开心了,扯了扯李长行的袖子说道:“师叔,那今日是不是可以多教我几招?我想学你上次冬雪刺花的那一招。”

没想到李长行听了之后竟迟疑了一下,一直盯着他的百里难行顿时就发现了,连忙改口道:”那招不行咱们换一招也可以,没关系的。”

“百里姑娘误会了,”李长行闻言将浮翠归于鞘内,双手捧着配剑微微弯腰递给了百里难行,“那招可以教,但是今日不行,师兄一早送来了消息,今日要到大殿叙事。”

“师兄?”

“对,我的师兄,你的师傅。”

百里难行瞪大了眼睛,“我的师傅,你是说剑仙李长清?”

“正是!”

“我可以去见见吗?”百里难行眼里写满了期待,那可是名震江湖的剑仙李长清,她就是奔着李长清的名声才拜入名山门下的,只是身为掌门的李长清已经不再亲自授徒,所以她虽然拜李长清为师,却一直是李长行代为传授剑道,这次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见到本人,她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才行。

“当然可以了,”李长行笑笑,“师兄一直闭关悟道,你虽是他的弟子,却还从未拜见过他,这次自然要去行礼拜见才对。”

“那还等什么?”百里难行把浮翠别在腰间,两只手推着李长行的背就往院外走去。

李长行被百里难行推着走了几步,张了好几次嘴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倒也没有那么急……”

“诶呀,”感觉到李长行似乎有些抗拒,百里难行直接靠在了李长行的背上,用浑身的力气推着他,“当然急了,你见过我又没见过。”

李长行还想再挣扎一下,但靠在他背上的东西除了两只手以外还多了些其它东西,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百里难行,只能半推半就着提前跟着百里难行来到了名山主峰。

名山主峰藏在云层里,除了肃穆以外还多了几分神秘,穿过云层之后,恢弘的大殿就坐落在山顶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殿外三丈高的立柱太过庄重,兴冲冲的百里难行到了大殿外反而紧张起来,徘徊在殿外迟迟不敢进去,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李长行实在看不下去了,牵着百里难行迈过了大殿比膝盖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大殿里也供着东西,但不是什么人的像,而是放着七座大鼎,居中的那座最大,而后依次向两侧排开,每一座鼎中都插着一把剑,唯有最右侧的那座空着。鼎前的香案上放着一座座香炉和一盏盏长明烛,案前有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粗布衣裳的老人正把三支长香举过头顶,半白半灰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他对着鼎中的剑拜了三拜之后,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里,缓缓转身看向了来到殿中的李长行二人。

李长行松开百里难行的手,双手抱拳行礼,“长行见过师兄。”

百里难行看着不远处和蔼的老人,怎么也和那个传闻里屠妖斩魔的剑仙对不上号,她从李长行的身后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着李长清深深一拜,“弟子百里难行见过师傅!”

李长清向着李长行点了点头,又朝百里难行摆了摆手,将百里难行托起,笑着朝二人走了过来,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你长得还真像你娘。”

“师傅认识我娘?”

“呵呵,当时你娘一直缠着你爹,你爹实在是躲无可躲,到名山来躲过一段时间。”

李长清说着当年的趣事,却让百里难行羞红了脸,在她的印象里她娘一直是个胆小含蓄的女人,万万没想到年轻时候竟也如此勇猛。

“这次怪我闭关太久,没能第一时间来见你,这段时间跟着长行学剑道,他没有怠慢吧?听你爹说你从小就想跟着我修道,他若是有怠慢,你只管告诉我,今后我亲自传授你名山的剑道。”

“是弟子没有早些来拜见,哪里怪得了师傅?能拜在师傅门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百里难行说着偷偷看了看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李长行,“还有师叔对我很好,还救过我的命。”

“哦?你可是在名山遇到了什么危险?”

“不是的,是我听信了江湖传闻,被西风夜语的恶徒囚在了令丘山,是师叔把我救出来的。”

“长行,确有此事?”李长清问道。

“百里姑娘并非我一人所救,乃是无数同道中人一同出手,才制止了西风夜语的诡计,我只是做了身为名山弟子该做的事。”

“若是没有师叔出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命丧黄泉。”百里难行拍了拍李长行,“师叔就别再谦虚了。”

李长行挑了挑眉毛,悄无声息地向远离百里难行的地方挪了挪,“可当时若没有拖住叶留霜的那位道友,只怕……”

“哎呀,你可是李长行!怎么老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百里难行又拍拍李长行,她可不觉得无月明会比李长行更厉害。

李长行眼角抽了抽,李长清可还在跟前,百里难行可以这般随意,他可不敢,于是他连忙岔开话题,“不知师兄这次出关召我们前来是为何事?”

“唉,”李长清长叹了一口气,挥挥衣袖转过了身,“你们二人先坐吧,等你的师兄们到了再说。”

李长行和百里难行对视一眼,乖乖走到了殿尾坐下。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其他人也陆续来到了大殿,做为小师弟的李长行不停地站起来行礼,小了一辈的百里难行自然也要起身,头低的比李长行还低。两个人站站起起,最后索性站在门口不坐下了,等到大殿内坐满了人,两人才重新坐下。

李长清站在大殿中央,背着双手,视线从一张张许久不曾见过的脸上扫过,才缓缓张开了嘴,“我这次闭关多年,许久未曾见到众师弟,今日一见竟觉得有几分陌生,若是闭关修行有所进展,倒也算是得有所偿,怎奈我天资愚钝,终难迈出那一步,现在想来这些日子花在这剑道上未免有些浪费,不如多看看这名山的春色,多去见见该见的人。”

说罢李长清伸出了右手,手中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木兰花,他轻轻捻动指尖,那朵木兰花旋转着从他手中飞起,朵朵花瓣在空中盛开,逐渐变大,坐在木兰山顶那座庙宇里的老人竟出现在了花蕊之中,老人仍旧披着那件金色的袍子,但眼中的却没有了那日的光芒,只有无尽的哀伤。

老人缓缓抬起了头,苍老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中。

“余素不信将死之人皆有恨,乃临死而知亦然。余为天下苍生之安危,竭力一生,然及临终之际,心无慰,虑满膛!”

老人摆摆手,雪白的头发晃了又晃,洒脱之中尽是无奈。

“教中子弟当何如?同道之人当何如?天下苍生又当何如?”老人叹息着低下了头,“奈何余身衰体竭,虽心有所向,却桎于形骸,凡事莫能为也。”

突然间老人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奈何!奈何!”

但高昂的声音又忽然间没了力气,就像是一个人被抽了脊梁骨,老人的声音和他的脊背一样低了下去,“奈何……”

老人的身影渐渐散去,只余那一声长叹回荡在大殿之中。

李长清看着消失的身影,眼眶泛起了红,“选些小辈出来,带他们去见见老掌教,让老掌教看看我名山没有让他白白到我名山一遭。”

“是!”殿下的众人站了起来,齐声说道,有几人甚至都掉下了眼泪,若不是老掌教当年出手相助,名山只怕早就断了香火。

百里难行也抹起了眼泪,她从小听到过老掌教数不清的故事,不是帮了这个就是帮了那个,单靠他一人就让世间的恶少了一半,可如今这样人物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这让人怎能不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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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兰山吹来的风也刮到了涂山上,本来没有终点的旅程突然有了目标,红莲山庄里的这些过客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但是尚未完成的桌椅板凳还有不少,于是剩下的人一刻也不敢停歇,唯有无月明成了那个最闲的人。本来砍树这种脏活除了无月明以外是没什么人愿意干的,可尚无忧不一样,在受到无月明屡次明确的拒绝之后,尚无忧仍旧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自愿接过了无月明手上的活,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无所事事的无月明虽然没事情做,但也没地方去,索性拿起了右长林暂时用不到的小刻刀,在那些边角料上比比划划起来。

搬完最后一摞木头的长孙无用揉揉屁股踢踢腿,晃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几日几夜不休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难熬了,现在手中的活刚刚放下,一阵倦意就从心底冒了出来,他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无月明的身上。

长孙无用咂咂嘴吧,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无月明的身边坐下,脑袋往无月明的肩膀上凑了凑,瞧见他正拿着刻刀在一根木棍上比比划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便撞了撞他的肩膀说道:“你真的不跟我们去木兰山看看?那可是江湖上少有的热闹事。”

无月明没有抬头,吹了吹指腹上的木屑,慢悠悠地说道:“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免费的热闹都不去看,你这么清心寡欲为啥不直接跟着尚前辈去木兰山?”长孙无用撇撇嘴,无月明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木兰山有什么好去的。”无月明皱皱鼻子,似乎是吹起的木屑钻了进去。

长孙无用拍拍无月明的肩头,“那你打算干什么?”

“留在红莲山庄做跑堂,把欠下苏姐姐的还完之后就去风月城。”

“哦!”长孙无用顿时笑了起来,搂住了无月明的肩膀,脸上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我就说嘛,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无兄见过天元,也见过小江,这样漂亮的女子都没见你动心,那风月城里难道还有更美的?还是说无兄你其实喜欢丑的?”

“我到风月城去,是为了找人。”无月明懒得理会长孙无用,仍然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刻刀上。

“找人?这么点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去?你去和她俩说一声不就行了?”

无月明探头看了一眼忙得热火朝天的阿南和小江,又低下了头,“我看书上说风月城里每个人都是花名,就算是即墨楼也没办法把里面所有人的底细摸清楚,你觉得凭她们两个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谁说即墨楼不行的?”长孙无用先是义正言辞的维护自家的名声,但这份自信也仅仅维持了八个字的时间,他的声音就弱了下去,“那是城主不让。”

“那你觉得她俩凭什么就行呢?”

“她俩再怎么说也是城主的女儿,总比咱们这些外人有用吧?”

“你是说着急嫁出去的那个闺女?还是连自己出门都做不到的那个闺女?”无月明抬抬眉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呃……”长孙无用一时语塞,“说来也是,这么漂亮的闺女不好好藏在家里,反而大张旗鼓地招婿,他风月城又不缺这个女婿,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做呢?”

无月明眯着眼睛看了看阿南的背影,慢悠悠地说道:“难道城主也觉得这个闺女有点虎?”

不远处阿南的肩膀抖了抖,手里的火苗都大了几分,她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因为长期没休息而有些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晕,她恶狠狠地盯着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声音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你俩聊什么呢?”

长孙无用见势不妙立刻起身,颇有风度的抱拳说道:“咳咳,我们在说不知道二位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忙完这些琐事启程同去木兰山,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借风月城的大轿子坐坐?”

阿南翻了个白眼,长孙无用这种假正经的模样对她来说自然毫无作用,“着急走还不过来帮忙,两个大男人坐那啥也不干,就指望着我们两个弱女子干活是吧?”

长孙无用踢踢无月明的脚,皮动肉不动地说道:“叫你去帮忙呢。”

无月明诧异地看着长孙无用,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应当地说出这种话来呢?于是他也直接踢了踢长孙无用的屁股,把他踢得一个踉跄。

阿南看着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抱起了双臂娇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快去吧,人家都生气了。”长孙无用拍拍屁股,连演都懒得演了,直接坐了回去,还顺带推了推无月明的肩膀。

“你怎么不去?”无月明不甘示弱地展了展肩膀,立刻就把被长孙无用夺走的空间抢了回来。

“我去什么?我什么也不会啊!”长孙无用无辜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丝毫没有觉得羞愧,“无兄忘了吗?我可是个废物。”

无月明眼角抽了抽,长孙无用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再拒绝了,只好在阿南冰冷地注视下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模一样的黑色火焰从指尖冒了出来。

有了无月明的帮助,她们手上的活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完成了,简单地收拾了收拾行李之后,就在红莲山庄的大堂里集合了。

之前空空的大堂里此刻已经摆满了崭新的桌椅,空气里弥漫着新木头和清漆的香味,就是没有了往日那么多人,还是显得有些冷清。

长孙无用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站在了大堂里,他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整整两大箱子的书,按他的说法这些东西可是饱含了他所有的心血。

阿南和小江的东西就多了很多,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红莲山庄住了几个月而已,怎么走的时候要带的东西就多了这么多,甚至还需要无月明这个免费的劳力去帮忙。

与这些全都不一样的是尚无忧,他只有那件破袈裟,来时这样,去时也这样,只是面色又沧桑了不少,想来无月明要为此事负全部的责任。

新年之后红莲山庄本就冷清,现在最后一批客人也要离开了,所以红莲山庄所有的人都出来送客了,就连不怎么露面的苏姐姐也没有例外,只不过就算加上她也没几个人。

一行人没什么言语,排着队走出了红莲山庄,在那栋小楼外,众人终于开始了道别,阿南和小江牵着秋十三娘的手说着悄悄话,长孙无用则蹲在地上,和董衔蝉聊些有的没的,右长林还是旁若无人一样站在一边,尚无忧反倒是和苏姐姐聊了起来。

“在山庄里叨饶了这么久,实在是麻烦掌柜了。”尚无忧在这里赖了这么久,想来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说笑了,来者皆是客,开门做生意的,哪有闲客人烦的道理,”苏姐姐仍旧穿着一袭白衣,齿如含贝,巧笑倩兮,“但你要把账先结了。”

尚无忧尴尬的挠起了自己的大光头,“这……”

“说笑的,”苏姐姐笑得更欢了,“道友这次一别,想来很难再回到这来了,那算命人说你会在这里遇到想找的人,却没有说你会在这里带走你想要的人,命运一事大抵如此,总是以希望开始,以失望结束。”

尚无忧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兀自站在一旁无月明,此刻的无月明不仅背着阿南和小江大大小小的所有行囊,还一手拎着一个长孙无用的书箱,完全没有一点要去木兰山成就一番事业的意思,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唉,这次木兰山事毕之后,我还是要到这里来。”

“道友还要等下去?”苏姐姐修长的脖颈摇了摇,疑惑地问道。

“要等。”尚无忧转过了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道友不怕是那人算错了?”

“我可以不信自己,但我要信门主。他说我在这里等的不仅仅是木兰教的前程,更是全天下的气运,所以我一定要在这里等。”

“门主的话真的值得你花费百年时间耗在这里吗?”

“在见到门主之前,我从来不信,但见过他之后,我觉得我除了信他以外别无他法。”

苏姐姐短暂的沉默之后抱了抱拳,“那我就在这候着道友再来。”

“多谢掌柜包容。”尚无忧也抱抱拳,带头朝外面走去。

阿南和小江与秋十三娘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和长孙无用一起朝右长林和苏姐姐道了别,相伴着跟在尚无忧身后走了出去。

秋十三娘含着泪,挥舞着自己好多只爪子,董衔蝉也抬起了一只黑色的爪子挥舞着,总之就是没有一只人手。

当劳工的无月明背着大包小包也跟在他们后面,那座巨大的红轿子就停在围墙外的不远处。

尚无忧径直走到了队伍前,阿南和小江则进了轿子,脸皮一向很厚的长孙无用跟在后面也打算上轿子,却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先一步进到了轿子中的小江掀起了帘子,随后发出了一声惊呼,“无公子!”

长孙无用闻声回头望去,只见无月明身上背着的行李都丢在了地上,他本人则伸着一只手放在身前像是在推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怎么使劲也推不动,无月明一拳头砸在了身前,一道水蓝色的波纹以他拳头为中心向外翻涌,可他的拳头却还是没能突破这一重阻碍。

阿南也在小江脑袋边探出了头,看见绚烂的火光从无月明掌心处喷了出来而后又把他自己裹了进去之后,疑惑地问道:“什么人没事在这设禁制?”

长孙无用转身跳下了轿子,一边向无月明走去一边说道:“奇怪的难道不是为什么只有他出不来吗?”

甚至连无双剑招都用上的无月明仍旧无法破这禁止分毫,又试了几次之后他便也不报希望了,转身把放在地上的行李往前挪了挪。

长孙无用站在禁制前停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去接过无月明递过来的行李,反倒是玩味地看着无月明,突然冒出来一句,“我突然想到你在里面是不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我?”

感觉到长孙无用没安好屁的无月明一拳头就锤了过来,禁制外的长孙无用吓得连忙缩头,可他听到了声音,感受到了吹来的气流,却并没有等来脸上应有的疼痛,于是他小心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却见到无月明已经背对着他走向了山庄,地上还插着半截断剑。

“切,”长孙无用不服输地小声嘟囔着,理了理自己的衣帽,拔起地上插着的断剑,又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小跑着奔向了大红轿子。

走到众人跟前的无月明看了一眼苏姐姐,恰好苏姐姐也看向了他,他总觉得阿紫姐姐莫名其妙让他来这涂山一定别有用心,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苏姐姐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莲步微动,转身进了山庄,右长林紧跟在她身后,随后的是无月明。

董衔蝉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满是妖的涂山上好像也不是那么怪异了,他拍拍秋十三娘的长腿,也转身进了山庄。

大红轿子上,阿南和小江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和仍旧挥着手的秋十三娘大声说着再见。

另一边的长孙无用也从那边的窗户里探出头来,但他这一边的是面色凝重的尚无忧。

“我说尚前辈,那无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说不好,”尚无忧声音有些低沉,仍旧回望着逐渐远去的红莲山庄,他知道的要比这些晚辈多一些,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担忧,“但他似乎确实不是我要的人,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门主不会真的算错了吧?”

“命数这事,天底下没有人能算的完全明白,但他终归比我要算得准些。”尚无忧不再回头,借着落日尚存的余晖望向了西方,远处的山上有更让他担心的事情。

没人聊天的长孙无用只能拉上帘子坐回了轿子里,阿南和小江也拉上了帘子,小江的眼泪已经串成了线,阿南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们二人都知道这次一别,小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来这涂山叙旧了。

看着佳人落泪,长孙无用突然笑了起来,他意识到这样的场面似乎也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看来在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路上,他长孙少爷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了。

于是他用指尖捏起帘子的一角,云梦泽七彩的晚霞顿时落在了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不半眯起了眼睛。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啊!”

长孙无用轻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