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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来福泽山,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程景灏看着远处已经初具皱形的福泽书院默默出神。

他是看着书院开始动工的,放在外面,这样的工程,少说也要小半年才能完成,可这才多久,他们就建成了这般模样。

这些人果然不简单,带领他们的墨成章,只怕已经完全不是前世他认得的那个人了。

程景灏的思绪被李小六的喊声打断。

巧得很,今日轮班守着福泽山入口处的,又是李小六那队人。

“小四,你来啦?”李小六热情的跟墨成章打招呼。

他这做派明显比平日里夸张,只因他实在看不惯程景灏故作深沉的,盯着福泽山里的一切看。

谁知道他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呢?

程景灏转头,看见墨成章一边对身边人交代着什么,一边朝他走来。

李二麻子点头笑道:“放心吧,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都没来得及跟李小六打个招呼,便大步跑开了。

李小六一边好奇李二麻子得了什么任务,一边又不忘盯着程景灏和他身边的两名护卫。

这次程景灏学乖了,没带暗卫和随从,只带了两名护卫。

“表弟……”程景灏扬起温润的笑脸,张口就是亲近的称呼。

可惜墨成章毫不领情,直接打断他,“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程公子还是先别急着攀亲戚,山里事情多,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这个亲戚关系他是万万不能认的,不然以后福泽山有谁敢拦程家人?

程景灏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无奈,“你不想认我们也无妨,但有件事我觉得必须现在告诉你。”

墨成章的左手负在身后,冲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里……”程景灏朝左右看了看,“怕是不妥。”

墨成章在来的路上就猜了程景灏今日的来意,但可能性太多,还是听他亲口说吧。

朝李小六他们打了几个手势,墨成章领着程景灏去了他处理事务的屋子。

程景灏一直是福泽山重点警惕的对象,所以他一来就被“特殊对待”。

但墨成章知道,有些话不能让李小六他们听见,所以暂时让他们退开。

两人进了屋,墨成章坐在主位,也没招呼程景灏,就那样坦然的看着他。

明明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可程景灏看着这样的墨成章,心底却没来由的浮上一抹心虚。

程景灏抛开心头那丝异样,站在墨成章身前张口道:“颜大将军如今镇守越州……”

以为他又要扯到别处去,墨成章眉头皱了皱,抬手打断他,“颜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程公子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

如果不是还要程家父子拖住林家,他根本不想跟程景灏多说一个字。

两次都被打断,若是换个人,程景灏必定甩脸子走人,可这人是墨成章,他也只得将心里的不舒服压下去,再次开口。

“你们是从越州逃难过来的,想必很清楚两年前乾河决堤的事,我今日来找你,便是要告诉你,和佑十八年重筑乾河堤坝的是林家人。”

这次程景灏一口气说完,不过说完后他的目光却紧紧的盯在墨成章身上。

墨成章闻言心中自有思量,口中却不解的问道:“所以呢?”

想试探他?做梦!

程景灏见他这样,不动声色的解释道:“你初来闵州不久,对朝中局势也不甚了解,林家人做事只求一己私利,重筑堤坝这样好捞油水的事,他们绝不会放过,我接到消息,如今乾河的堤坝怕是又要不保……”

墨成章没等他说完就拍案而起,“这样的事,程公子该告诉的不是我,而是该上报朝廷,告诉颜大人!”

他的拳头紧握,盯着程景灏的目光冰冷如刀,“倘若林家人不拿百姓的命当回事,程家呢?”

这话说完,他便再不管程景灏,大步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前世是谁重筑的乾河堤坝,但前世这个时候乾河是没有再出事的。

可现在程景灏既然拿这件事来做借口见他,必定是他已经得了肯定的消息,乾河又要决堤了!

大乾境内有一江一河交汇而过,便是闽江和乾河。

闽江下游因着有盛京,沿途的堤坝和防汛措施做得还算严密。

可乾河却不同,因发源地在西域,从上游开始,修筑堤坝的事就很费力。

朝廷每年投入维护堤坝的费用,因为官员腐败的关系,逐年减少。

而乾河旁的百姓逐渐东迁,修建堤坝的事就更是在朝中吵得不可开交。

墨成章沉着脸去了墨家军中,迅速下达几条指令后,又急匆匆的赶回家。

郑清浅从空间出来后就已经大好了,晚饭还是她做的,就为了让云氏相信她没事了。

她们两个刚收拾好,就看见墨成章脸色不好的回来。

“小四,这是咋了?”云氏关切的问道。

郑清浅忍住没问,先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盛饭,都在锅里温着呢。”

下午墨成章走的时候说过,晚饭回来吃。

不管什么事,都得先吃饭。

墨成章先安抚云氏,“没什么,娘,您先回屋歇着吧,我吃过饭跟浅浅说点事。”

“行吧,那我先去消消食,一会儿再回来睡觉。”

云氏也知道墨成章现在有很多事不会告诉她,因为告诉她也没啥用。只要对他的安全没威胁,她倒也不是非要知道。

云氏走了,郑清浅将饭菜端上桌,阻止了要开口的墨成章,“先吃饭,吃了再说。”

只看他刚刚的脸色就知道,这次怕不是小事。

墨成章顿了顿,默默低头吃饭,吃完后又一声不吭的去洗了碗。

郑清浅站在厨房外皱眉,到底什么事让他这样反常?

等他从厨房出来,郑清浅张口问道:“怎么了?”

墨成章深深的看着她,感觉说出口的话都很晦涩,“乾河……要决堤了。”

“怎么可能?不是才重筑过堤坝?”郑清浅睁大眼,不敢相信。

乾河她还是知道的,毕竟和佑十八年他们逃难途中就碰上过乾河决堤,导致许多难民无家可归,那一路简直是人间炼狱。

墨成章握紧了拳,声音像是牙缝中出来的般,“程景灏,他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