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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茅屋是村里修给放哨的人住的,不过最近他们这新村还没完全同别的村子一样,据说还要进行什么培训,等选到合适的人,才会有人在晚上住在这。

胡小牙是求了负责新兵训练的李胜营长,辗转之下才被允许可以暂时带着他爹住在这里。

等三个月的前期训练结束,若是他表现好,山里会分给他单独的住处,到时候他就可以让他爹住进去。

而他自己平时住在军营,休沐时候才能回去照顾他,所以还得请魏大娘帮忙照看着。

虽然这样一来,山里发给他的粮食和银子几乎都留不住,但只要他爹还活着,他就不会丢下他不管。

“爹,我去烧水,你先坐在这。”

胡小牙将门关好,不但上了栓,还用墙角的一口大缸堵上。

他本就天生神力,搬动这口缸轻而易举,不过他爹如今神志不清,看见有东西堵在门口,就不会出去,而且他爹也搬不动这口大缸。

胡三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眼神恍惚,对胡小牙的话充耳不闻,愣愣的坐在石头凳子上。

这间茅屋里只有一张床,两块大石头充当凳子,屋子中间用不大不小的石块围了个烧火的地儿,胡小牙就是在这上面弄了个架子,将一口小铁锅吊着,一边烧火,一边想着心事。

那日,如果不是他机警,走到茅屋旁听见小胡子的话,连忙跑到茅屋附近的草丛中藏起来,恐怕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死在了那座草屋中。

可现在这样,也并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们当时从闽江脱身的,足足有几十人,可他只有一个人,只能带走他爹,对其他人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胡小牙眼里泪珠翻滚,瞬间就泪流满面。

也不知道他走了后,那些叔伯们如何了……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将火灭了,从一旁拿了一只土陶碗来,倒了大半碗水,又从怀里掏出今晚山下食堂发的大饼,掰开一大半递给胡三,“爹,吃饼。”

胡三虽然呆傻,但进食是生物的本能,并不需要胡小牙喂他。

当然,若是稀粥汤水之类的,那就不能让他自己吃了。

“喝点水。”胡小牙见他吃了几口,连忙将碗递到他嘴边。

他娘死得早,他是他爹带大的,如今他弄成这样,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

没有哪个父母不想给孩子好的未来,胡三虽然出身草莽,可他为人仗义,眼见朝廷昏庸无能,为了胡小牙的前程,在几个好友的支持下,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带人起义了。

走出这一步后,胡三才发现,居然有那么多人拥护他,可见朝廷不得人心到了何等地步。

再之后,他偶然结识了那个小胡子,那人懂医术,救了他们许多兄弟的命,因此,胡三等人对他尊重礼遇有加。

这也导致小胡子后来“建议”他们拿下闵州时,他们没想那么多,就往闵州来了。

其实他们并没有伤害普通百姓的性命,只有少数眼皮子浅的人抢了岸边百姓的财物,他们的目标是江上的大船和画舫上的人。

谁都没料到闵州大营还有那么多人,让他们这种草台班子损失惨重,只有几十人逃到了对岸。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小胡子竟然不是大乾人!

……

胡小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记得小胡子当时自称“本王”,他到底是哪个地方的王?

正想着,茅屋外传来熟悉的热情嗓音。

“小牙,我刚想起一件事,来跟你说说,快开门。”

胡小牙连忙起身去开门,“魏大娘,啥事啊?”

魏大娘见他眼圈微红,叹了一声安慰道:“你也别难过,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爹这情况,说不定能治好。”

“真的?”胡小牙闻言,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灼灼的看着魏大娘,“大娘您没骗我吧?”

魏大娘点头,“我哪能拿这样的事来跟你玩笑?”

“还请大娘告诉我,我爹……”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魏大娘也没坐,就站着继续道,“我今天听人说的,明天这山里的赵大夫要来咱们这里巡诊,专门替不方便下山出门的老人和孩子看病。”

胡小牙闻言,眼里的光消失了,声音闷闷的,“大娘,我带我爹看过大夫的。”

他爹好歹当了一阵领头人,他们还是有点银子的,当初他带着他爹离开,直接就去了江镇和闵州城看大夫。

可看的大夫无一例外,全都说的无药可治。

再后来,他看见福泽山在招人,而且可以带家人一起去,原本因为他爹的情况,他是进不来的,但因为他的天生神力,被破格招了进来。

“你先听我说啊,这赵大夫可不是一般的大夫,据说是神医呢!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的医术怎么样,但山下的人都这么说,应该不会差吧?”

魏大娘极力在说服胡小牙,“更何况,就算治不好你爹,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她不是不想照顾胡三,毕竟胡小牙这孩子懂事,每天给她十个铜板,有时还给点粮食。她只是看这孩子孝顺,不想他小小年纪就被自家老爹拖累,能治好当然最好,治不好也就是多花了点银子。

再说了,她听人说,山里看病是不收诊费的,只收药钱,若是赵大夫不能治,自然不会开药,胡小牙连银子都能省了。

“大娘说的是,那明儿我就请赵大夫替我爹再看看。”胡小牙没报什么希望,但也觉得看看没什么损失。

……

翌日,赵岑第一个就来的这个新修的村子。

跟人借了张长桌摆在村口,赵岑便开始替新来的人看病。

“今天只看老人和孩子,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其余人请自行到校场正对面那座山上的医馆去看诊。”赵岑稍稍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胡小牙紧紧抱着胡三的手臂,排在队伍中间。

赵岑看诊的速度并不慢,没过多久就轮到了胡三。

“赵大夫,我爹以前不是这样的,您看看,他这病能不能治?”胡小牙眼带希冀的看着赵岑。

赵岑看了胡三一眼,没说话,紧接着就替他诊脉。

“他中了毒,”赵岑看向胡小牙,“你可知他怎么中毒的?”

胡小牙心里打鼓,但还是将之前说过许多遍的话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一个月前,我回到家时,他就成了现在这样。赵大夫,这毒可以解吗?”

最后这句,他问得小心翼翼。

赵岑微微皱眉,不过还是点点头道:“这毒可以解,不过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