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山，陈清焰在熙攘的人群中走出传送阵，眺望遮盖半片天空的大树外，那仿佛被彩灯照射过的云雾，心中某个无关紧要的弦，绷断了。
“死了。”
他面无表情，心绪并未因此而激起一丝波澜。
与之相比，那些穿行在树盖下，一个个行色匆匆的道场弟子，更值得他去关注。
他缓步踏出，加入行人行列。
“出示命牌。”
在进入玛山内部时，一声神念蓦然响起。
陈清焰拿出早准备好的命牌。
立马就有了回应。
“杂役不得入内。”
“前辈，我是来参加入门考核的。”
他对着洞中作揖。
声音落下，洞中一层，出现一条仅能容纳一人通行的小洞。
“从此进去，一路走到尽头。”
“多谢山灵前辈。”
山灵，玛山之灵。
传闻玛山为玛瑙真君的半截躯体，但这截躯体，却和法宝一般，诞生了“灵”。
陈清焰心中好奇。
在走进小洞的时候，探出手轻轻触摸了下。
——玛瑙山神戟（仙器）：该戟为玛瑙神甲部件，内藏乾坤，接天连地，采天丛之霞，集八荒山精之气，孕育着一尊道胎。
陈清焰心中一凛。
装作若无其事收回手。
玛山、瑙山、仙器、道胎……
一边思索，一边低着头慢慢行走在狭窄长洞。
片刻后，他心绪一松。
对玛瑙真君，有了个大概轮廓。
初来玛山道场，陈清焰就通过山川地势，看出了道场建在一处神韵天藏、海纳百川的宝地中。
此类宝地最易孵育先天真灵。
用来滋润“仙体残躯”，效果只能说勉勉强强。
现在通过练功房反馈的信息，印证了他当时的一些猜想。
这玛瑙真君，多半是为了孕育道胎，才故意分裂成玛山真人和瑙山真人的。
玛瑙真君，应该是看到了“玛瑙仙体”的极限，开始寻觅一具更具潜力的身体了。
如果他所料不差，瑙山那边，也有一具道胎在孕育。
守护这具道胎的，大抵就是玛瑙神甲的其余部件了。
这些都是陈清焰的揣测。
陈清焰除了心中多了些感慨外，倒也没有多余想法。
他的感慨，是人之一族，同样属于平庸，甚至担得起“低劣”二字的一族。
他们人族，血肉之躯，绝大多数胎儿诞生时连灵气都没有，顶多就是某些与五行相契合，或者沾染了些许龙、凤、麒麟等天生地养异族血脉，才具备非凡特性，拔高潜力。
否则，在神罪中，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修炼到法象境后，选择以异族之躯来凝聚仙体了。
“来者止步！”
陈清焰走出小洞，前面豁然开朗，一具明显是傀儡，却披着玛山道场内门弟子法袍的奇特存在，守在了雄伟大殿门口。
陈清焰环视周遭，发现四周聚集着不下于千人，全都穿着和他一样的杂役服饰。
这些人，或者说这些杂役，有老有少，有雌有雄。
陈清焰从他们紧张忐忑的神色中，留意到了侧殿一个亮着淡黄光芒的牌匾。
里面，有正在试炼的杂役。
陈清焰见状，找了个地方坐下。
时间迅速流逝。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
侧殿牌匾灯光熄灭，一群杂役或毫发无损，或遍体鳞伤，或精神萎靡地走了出来。
空气一下嘈杂了起来。
“唉，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还是过不了猿傀阵那关。”
“啊哈哈哈，我成功了，我如今是外门弟子了。”
“入门考核，不过如此。”
“恭喜啊，博远兄。”
“侥幸侥幸。”
陈清焰起身，朝侧殿众杂役汇聚的地方走去。
很快，他这儿便聚集了千余人。
殿内两具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傀儡，胸口额头，分别镶嵌着一排玛瑙。
“入门试炼者，入殿！”
顿时，杂役涌了进去。
陈清焰走在最后，临到入殿时忽然扭头，就见一行气质迥异、修为雄浑者，正朝中间那座大殿缓步前挪，阴影同行。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英姿飒爽，一身法袍纯白没有粘上一丝尘垢。身旁跟随着几个气质沉凝，浓眉大眼的男子。
后边，是几个神态高傲的青年。
可让降下阴影的，却是七个体型雄壮魁梧，高达十几丈，脸上还残留着兽类皮毛的道场弟子，肩抗大戟，手拿双斧，披甲行进。
沿途所过，之前那批无论试炼失败，还是成功者，俱都避让，像是海底鱼群，从巨鲸左右流窜。
试炼开启！
闭合的殿门，遮去了外界光景。
接下来，是试炼经历。
验明身份。
检验修为。
临场抉择，
绝境厮杀。
入阵，而破阵。
一轮下来，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终于陈清焰通过试炼，拿到了属于外门弟子的命牌，整个过程，他很累。
演的很累。
当侧殿再次开启时，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身边，有人比他更急切，兴奋地手舞足蹈，殿门打开后，风一样冲了出去。
便在这时，位于雄伟大殿正中央，那处由内门弟子服饰傀儡看守的正殿，也结束了，厚重大门打开。
砰的一声。
那风一样自由的男子，撞上了从正殿出来的清冷少女。
空气，凝固了。
“抱、抱歉！”
男子捂着肿起来的脸庞，嘴巴里的牙齿，像是急剧退化不断松脱，一颗颗从嘴里掉落。
清冷少女收起护身的青色法力，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用力擦拭着仿佛沾了屎的手。
白净红润的脸上，布满了因为嫌恶而扭曲的怒容。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擦不干净了，将手帕往对方脸上一扔。
两手按在男子肩膀，扑通一声，男子双腿如同遭受巨力挤压，筋肉骨骼爆碎成渣，只剩下上半身砸落地上。
“求我放过你的时候，姿态别摆那么高，现在这个高度就很好。”
少女说着，收回了手，一同带走的，还有男子被扯断的两条手臂。
转瞬，前一刻还风风火火，为进入外门而庆贺的男子，就变成了人彘。
现场鲜血淋漓，肉沫溅的到处是。
“这样就更好了，既能展现歉意，还能够博取一些怜悯。”
少女脸上浮出浅笑，绕着呜咽说不出话的人彘转了一圈，满意欲走。
“小姑娘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他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
有人终于看不过去。
“四肢、舌头扯去也就算了，你连修为都废了，还不如杀了他。”
“岂止修为，我能感受到他神魂在撕裂，活不久了。”
“欺人太甚，内门弟子又如何，我要将此獠恶行上报道场。”
少女慢慢停下了脚步，昂起头，“所以呀，一旦太过仁慈，就会招来你们这种不知死活的底层贱畜。没有九霄道场设立在此，贱畜轮回一百次，也没法舔我一口的脚。”
她转过身，打量在场之人。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中央大殿，又一次打开，几名青年与其中肩抗大戟的巨人，也从殿内走出。
清冷少女掩嘴：“贬低打压你们这种下等牲畜，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女子祭出一个拳头大玛瑙石，一声令下。
“打！在场的，还站着的，一个也别放过。”
立刻，巨人大戟一挥，霸道戟芒如浪，一重压过一重，倾覆四方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