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手段确实高明,十皇子从出生起就牢牢地被太后握在手心里。
我想无论他身子是否健康,他早就失去了争夺皇权的资格。
太后又说道:“哀家也老了,身子也不大好,只想看着陛下能儿女双全……”
看,绕来绕去的,还是绕到正题上来了。
太后说“哀家知晓你一向识大体,陛下年近而立,才有了一位皇子。你该提醒陛下,雨露均沾,绵延子嗣才对。”
我心里吐槽,太后把自己儿子当成什么?
正巧长生把茶水端来了,我端起了茶杯,听见太后说:“皇后住在勤政殿,倒也无伤大雅。只是皇后跟随陛下料理朝政,还要照顾太子,怕是分身乏术。”
“母后说的是。”我喝了口茶,“稷儿也不小了,和母后都没怎么亲近过,不如就把稷儿送到您宫中去养吧?您可是稷儿的亲外祖母,稷儿是您的亲外孙,您定会把稷儿养得健健康康的,让他平平安安,风雨无忧地长大。”
我把稷儿拿出来当挡箭牌,我知道太后不喜稷儿,而且现在稷儿是太子,说不好听的,他是个烫手山芋,无论由谁来养,都容易粘包!
太后笑了声:“皇后前朝后宫两把抓,哀家是心疼你。本想着叫岚儿帮你打理后宫,可听岚儿说,皇后是不愿的。不愿就不愿嘛!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你这个做皇后的,该大度些,陛下专宠于皇后,空置后宫,其他妃嫔们的日子,也难过不是?”
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云霁寒和慕容烟岚造个孩子,而我,还得做这件事的主力军。
我偏不!
“是吗?”我冲着台下的众妃嫔问道,“你们的日子?难过吗?”
没人敢应声,谁也不敢得罪我和太后的任何一方。
我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云霁寒:“你呢?寂寞吗?”
云霁寒眼底带着宠溺,连我一同拥在怀里,道:“朕以为,皇后刚才所言极是。母后若是还清闲,今儿晚上就叫太子住到您宫里去吧?”
“哇!”
稷儿突然就哭了,搂上云霁寒的腰,“父皇……稷儿……错了……再……不碰了……”
孩子听懂了,但他以为是因为他碰了云霁寒的香囊,云霁寒生气了。
我瞧着这孩子的怂样,倒是挺像我。
“好啦好啦!你父皇逗你呢!”
我偷偷捏了云霁寒的手背一下,哪有他这么当爹的,整日只想着把孩子送出去!
云霁寒为孩子把眼泪抹了,道了声:“不哭。”
孩子立刻就忍住,不敢哭了。
我心想云霁寒这是把孩子当士兵训练呢!
太后脸上显出一丝不悦,她对云霁寒说:“陛下政务虽繁忙,也不能老在勤政殿里呆着。”
“母后说得正是,朕这几日正打算到兴国寺还愿,已选定了吉日,后日起便要到兴国寺斋戒五日,皇后与太子也要随行。不知母后,可愿同行?”
嗯?云霁寒什么时候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太后这回是真的气着了,自己的儿子果然被我这只小白兔拐跑了。
“陛下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哀家倒是多此一举了。”
我看了看台下的慕容烟岚,她正把目光落在云霁寒上,她眼中的秋水配上她这副绝美的容颜真的是我见犹怜。可惜,她的感情,托付错了。
太后中途便离开了家宴,她可能是没想到,云霁寒真的就这么爱护着我,而且是公然地护着我,与她作对。
慕容烟岚自然要送太后回去,这筵席也总算是尴尴尬尬地吃完了。
从重华宫回去,要路过长春园,云霁寒一改从前的做派,从前像这样的冷夜,他绝不会允许我在外面逗留。
云霁寒带着我来到了湖边,湖面结了层冰,我捡了块石头丢了出去,把湖心的冰砸裂了。
“拿石头撒气,石头可够冤的。”云霁寒把他的胡裘解下来给我披上了,他的嘴里呼出白气,他说:“朕知你烦闷,有什么抱怨,朕愿意洗耳恭听。”
“我没生气,就是烦。”
我又丢了个石子,我说:“我真恨不得揪住慕容烟岚的衣襟,问问她,我心爱的男人,凭什么要因为怜悯,就送给你!”
“噗!”云霁寒笑了。
他抓起我的手里还没扔出去的石头,他说:“从前我不懂,去了那个世界,我明白了,翊儿你的执念在哪里?”
“是啊,一夫一妻在我们那里是很平常的事情,可在这里,却成了另类。三哥,其实有时候我有点后悔,我宁愿这一切都不曾发生,我只需做那个混吃等死的六公主就好了!”
我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力气大了点儿,石头不疼,我疼。
云霁寒掂了掂手里的石头,俯身把它放回了原位。
“三哥……”
我顺势趴在云霁寒背上,云霁寒反应倒快,直接把我一擎,便背了起来。
“翊儿,你又瘦了。”
云霁寒回头看我一眼,往勤政殿走。
“三哥……”
我在云霁寒背上画圈圈玩儿,我说,“今天,谢谢你。”
云霁寒“哦”了声,“真不容易,你会对我说谢谢。”
“我没有对你说过吗?”我问。
云霁寒说:“你从未这般说过。”
我努努嘴,好像是这样的。
今日不同,今日的事让我明白,云霁寒可以为了我,违背太后的旨意。而从前,这样的事,云霁寒在背后,定是做过不少。
“三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我有些忐忑,先把云霁寒的脖子搂住,“你听了,千万别生气,千万别把我摔下来。”
“好。”云霁寒把我往上擎了擎。
我思来想去,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对云霁寒说:“我曾经,那个……装鬼吓唬过太后……我错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云霁寒没有停下脚步,他竟然毫不惊讶,只是说了句:“是这件啊……”
我心虚地吐了下舌头,用蚊子声说:“你……知道?”
“知道。”
云霁寒说得是肯定句。
“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我越来越心虚了,“还是一开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