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我这个病秧子,就只能被抬进去。
“咕噜噜……”我的肚子叫了。
我听到一声轻笑,有什么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有熟悉的熏香袭来。
“饿了也不醒?”
我勾了下唇,微微侧了下身子,却没有睁眼。
“我在哪儿?”
“京城。”
京……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对上云霁寒宠溺的眼,我眨巴了两下,突然鼻子一酸。
“就因为我,前功尽弃?”
我真不该晕!不然云霁寒就不会退兵,放过了周琦玉,再想南下,可就难了。
“都是我太没用了,我就不该来!当年在宁远城也是一样,都是我的错!”
我用被子遮住脸面,我哪还有脸见太后啊!还有柳谊,他肯定会敲着拐杖骂我的!
“翊儿……”
被子被云霁寒揭开,他一手拄着头,另一只手把我乱糟糟的头发一下下捋顺了,他说:“你没错。”
“别安慰我了。对了,你的伤好了吗?”
我抽了抽鼻子,抓住云霁寒的胳膊,完好无损的,应该是小九已经为他治好伤了。
云霁寒抓起我的手,仔细地抚摸着我的每一根手指,还把它们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再也不许你抚琴。”
我的手指小九早就替我治好了,云霁寒眼里却仍旧溢满了心疼。
“和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士相比,我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想把手抽回来,云霁寒却握得更紧了。
“这话是谁教你的?”云霁寒冷峻地看向我,“翊儿,你在我面前,不必伪装成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
云霁寒抚了抚我的头,又轻轻捏了捏我的小鼻子,说:“你不仅仅是皇后。”
我努努嘴,抱怨了句:“也不知是谁说要我好好学着怎么做一个皇后的。”
“呵……”云霁寒坐起身子,从后面把我捞起来,“在我面前,你永远是朕的翊儿。”
“等等!这不是勤政殿哪!也不是关雎宫!”
我抬头看向云霁寒,问他:“你又大兴土木了?”
云霁寒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把我的身子扶正了,说:“朝阳宫。”
“朝阳宫?”
我歪着脑袋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朝阳宫,是昭国皇帝的寝宫。
“啊,哈?”
如果不是云霁寒扶着我的身子,我真的要从被子上滑到地上了。
我咽了下口水,做了个深呼吸,见云霁寒一脸的惬意,我问道:“我们没回承国?”
云霁寒点头。
“这是,昭国的京城,琔都?”
云霁寒点头。
我看了看周围,好半晌我依旧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我……晕了多久?”
云霁寒把我揽到他怀里,说:“朕懒得和周琦玉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我抬头看向云霁寒,他眼里的那潭水深邃而广阔,我竟情不自禁地跌了进去。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掐了下自己的脸蛋,疼!
“我……我需要适应。”我靠在云霁寒肩头,依旧不敢相信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确实需要适应,昭国矿藏丰富,翊儿想要什么首饰?”
“啊?”我没反应过来。
云霁寒笑着,他一下下抚着我的背,说:“不怕!万事有三哥呢!”
“主子!”
长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林智周。
林智周看到我醒了,兴奋地奔了过来:“小鸡崽子!你可算是醒了!”
我指了指林智周的狐狸面具,说:“你的脸……”
林智周不笑了,说:“你怎么知道的?”
林智周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这张俊颜了。
看林智周笑容突然僵了,我心想该不会小九没给林智周治好吧?
林智周把面具摘了下来,徒然咧开嘴笑了:“嘿嘿,骗你的!”
还是那张让女人看着都嫉妒的好看又嚣张的模样。
林智周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伤到这儿了!不过……”
林智周原地转了个圈儿,说:“依旧往日模样!”
“怎么?这么担心哥哥啊!”
林智周说着就要张开胳膊,不过云霁寒先他一步挡在我面前,还把我扶着躺下了。
“我没事儿,不是瓷做的。”
我冲着云霁寒笑笑。
“万不可再大意了!”
云霁寒都没说什么,林智周先开了口。
“你此次真气大动,肚子的小家伙也受了牵连,小鸡崽子,哥哥不和你开玩笑啊!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就粘在床板上好了!”
我面露苦相:“这么惨?”
云霁寒抱着胳膊在床边,说:“这样也好,免得到处乱跑。”
我鼓起了腮帮子,冲着长生道:“我饿了,吃总可以吧?”
“好嘞!小主子!”
长生跑出去了,我这才发现他的腿有点瘸,可能是那日为了护我被敌军伤到了。
林智周回头冲着云霁寒使了个眼色,云霁寒俯身抚了抚我的侧脸,在我耳畔说:“听话,不用等三哥。”
我撅着嘴,点了点头,心里还在为未来几个月我该怎么打发时间而发愁。
“小鸡崽子,你不会太寂寞的,那个傻乎乎的八公主得了消息,肯定会来咋咋呼呼、哭哭啼啼,这几日被她闹得哥哥我脑袋都有两个大!”
林智周像我抱怨完八公主,还是把云霁寒拉走了。
我坐起身,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朝阳宫,又想起百年前,我在这里被英王提前埋伏好的人擒住,直到被踩在英王脚下,我才认清了一个人的真面目。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无论重生多少次,我变换了多少身份,我都忘不了那抽筋拔骨的痛,它们时刻提醒着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至亲之人。
然而如今……
我抱着被子,嗅着某人留下来的熟悉暖香,驱散我心底这份彻骨的寒意的,正是这个我曾经一度想要逃离开的人。
所谓世事无常,当我又回到这座宫殿,我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取回了曾经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清晰地记得,我的血喷在地上那块砖上,那种恐惧,似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它正朝我攀爬着,下一刻便要扼住我的咽喉。
“小主子!”
长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