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时叫来的,是个还挺严厉的嬷嬷。
是昨儿夜里才到了的。
这是叶清时特意从京城请过来的。听说,是叶清时小时候的奶娘。
嬷嬷姓王,就唤作了王嬷嬷。
王嬷嬷一过来,就叫两人先站好了听训,直接挑了两人一大堆的毛病。
尤其是春雪,几乎是一无是处,看着王嬷嬷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许棠倒好些,不过也被挑出了不少错。逼得她拿出了在宫里那副行走坐卧标准来,这才叫王嬷嬷满意了。
学了小半日规矩,许棠便算是解脱了,不过春雪却还得再学——
同王嬷嬷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叶家家主给叶清时寻的老师。
许棠下午过去服侍叶清时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休息了一上午,这会儿就来见叶清时。
刚好许棠就和这位先生打了个照面,然后被对方头上明晃晃的紫气给惊住了。
这怕是要位极人臣吧……
许棠便直接跟着进去,立在了叶清时身后打量那位先生。
叶清时有些意外许棠跟进来,不过也只是目光微一闪烁,便随着许棠去了。
许棠听了半天,也只听他们二人客套,正事儿是一件没说。
最后送走了这位先生,许棠直接开门见山:“少爷,这位先生来头恐怕不小啊。”
“嗯,之前是户部的,不过叫人排挤,降了职,他一怒,就辞官了。”叶清时解释一二,定定看住许棠:“怎么,你也看出端倪了?”
许棠点点头。
叶清时似是有些兴趣:“说说看。”
“这位大人和先前的陈大人一般,将来恐怕都是权力极大的。而且,这位大人,比起陈大人,更胜一筹。少爷若能得他效忠,肯定如虎添翼。”许棠说得很是诚恳。
叶清时挑眉,却不置可否。
许棠想了想,又给他提一个建议:“明年春闱,少爷应带我去那些考生学子们下榻的地方,多结交结交有能者。”
叶清时笑看她:“你倒是比我还着急。”
说完这话,也是只又看自己的书去了。
许棠在旁边立着,百无聊赖的。
叶清时道:“出去与绿染顽罢。”
许棠也是真觉得怪无趣,便出去了。
绿染正坐在外间,和翠屏凑在一起绣花呢。见了她出来,就招手叫她去:“你帮我看看,是凤尾花好看,还是通草花好看。”
许棠看一眼,指了凤尾花:“这个罢。”
翠屏也笑盈盈的:“我就说这个好看。”
如今,翠屏这样的态度,倒没有半点还要继续作对的架势。
她给出笑脸,许棠也懒得和她争斗,便也笑:“翠屏姐姐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见过多少世面,定是有眼光的。”
翠屏笑容就更温柔:“你这话说得——”
两人之间,倒像是没任何事儿。
绿染在旁边看着,只觉得怪异和不自在。
不过,却也乐得她们两个和好——否则她夹在中间,也为难。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矛盾,最好也是只当没发生。
否则的话,该怎么相处?
说了一阵子话,翠屏忽然问起许棠:“听说你娘和姐姐也要搬过来?”
许棠笑笑:“是,我求了少爷,允她们暂且住在府里。”
翠屏就感慨:“少爷就是好心,为此也不知坏了多少规矩。”
又看着许棠道:“以后啊,你可得好好服侍少爷。否则都对不起少爷这样对你好——”
这些个没多大意义的话,许棠也就没多听。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孙老头就过来了,一见了许棠,就道:“你姐姐有急事儿找你。”
许棠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无端端的,许梅怎么会来找她?
许棠怕家里有事儿,不敢有半点耽搁,赶忙就匆匆去了。
又嘱咐绿染帮自己回禀一句——
这头许棠匆匆走了,绿染刚要起身进去禀告,就被翠屏一把拉住。
只见翠屏温柔含笑的提醒一句:“你急什么?这会进去,少爷正看书,你反倒是打扰了少爷的清净。等会儿少爷要人进去,再提这个事儿吧。”
绿染将信将疑:“可是——”万一少爷到时候有事儿找许棠,许棠却不在,岂不是让少爷怪罪?
翠屏轻笑:“可是什么。少爷这么偏疼她,又怎么会生气。你看她说走就走,我们谁敢这样?”
翠屏摇摇头:“希望王嬷嬷教了她规矩后,她就可别这样了。在这里还好,回了京城,那该怎么是好?”
绿染不想答话,所以讪笑一下:“她这不是有急事儿么?少爷也因为这个才多体谅她几分。”
随后绿染就专心做针线,不吭声了。
翠屏自然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而这头,许棠一路到了门口,就看见许梅一脸焦灼的在门口候着,一见了她,许梅倒像是看见救星:“大堂姑她们几个人,带头来咱们家闹起来了,说娘不守本分,要把金宝带走!三太爷来了都没用!”
许棠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棠直接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问许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说娘怎么不守本分了?”
“就是卖房子的事儿闹的。”许梅抿着唇,责备看一眼许棠:“我也说,这房子就不该卖!”
“不卖,留给旁人?”许棠看得分明,随口一笑:“你当她们为什么闹?还不是想吃绝户?”
吃绝户这种事情,在乡下可不少见。
就是世家大族里头,也不少。
这要是当家男人死了,只留下孤儿寡母,总有那心黑的亲戚,上门来吃绝户,要侵了这孤儿寡母的家财。
无非是觉得人家没了男人。也没了依靠,就能随便欺负了。
许棠早就料到,或许会有这么一日,所以才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将房子卖了。
而且房子一卖,人再一搬走,那就算有那些人想闹,也找不着地方闹去——
如今这些人果然来了,许棠倒半点不着急。
唯一担心的,就是王大花。
王大花性格太软弱,又没个主见,既怕她被忽悠了,又怕她叫人欺负受了委屈。
许梅被许棠这么一说,大约是明白了,倒也没再吭声,只是露出浓浓担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