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甄清嵘是真在意。
许棠看得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最后就轻轻垂下眼眸,索性不再去看。
反而是甄清嵘就这么激动起来,眼睛竟是快要放出光来,想问却又忐忑:“那不知能一处团圆多少日子?”
这话……
许棠抿唇:“这就不知了。”
甄清嵘面上顿时黯然,不过等了片刻又笑起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求了。
许棠不想再多看,匆匆说了告辞的话,就赶忙出来。
而荣氏等人还在外头候着。
甄清嵘也跟着出来,看一眼荣氏:“有劳夫人送送妙锦师父。”
其实不必他多说,荣氏也是打算送的。
对于甄清嵘这样客气的态度,荣氏还有些纳闷的看他一眼。
心道甄清嵘一向清高,对人又有几个是这么客气的?
荣氏闹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依旧是温和朝着许棠笑笑:“那这银子,回头我叫人送去妙锦师父府上?”
“我不一定在府里,到时候交给我的丫鬟就是。”许棠回过神来,也朝着荣氏一笑:“夫人温柔端方,心地善良,将来定有福报的。”
荣氏听完笑得更加温柔:“多谢师父吉言。”
除了说好的诊金,荣氏还亲自准备了一套见面礼来的。
是一套玉质头面。
油润的碧玉做成的簪子,项链,耳环。
这一套一看也是好东西,许棠谢过荣氏,只说自己不敢收。
荣氏笑道:“这是见面礼。我在妙锦师父您跟前,也算个长辈,妙锦师父若不收,日后我都没脸见您。”
荣氏这样说,一来是为了日后再好见面,留下几分交情,二来也是真懂礼数。
她既然这样说,许棠也就不再推辞。
荣氏领着甄宝君亲自将许棠送出来,甄宝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就说了句:“我们也算老乡,妙锦师父您若有空,回头我生辰,妙锦师父您也来?”
许棠一愣。
荣氏也想起这个事儿来,抿嘴浅笑一脸慈爱:“宝君下个月初九的生辰,这多年,第一次正儿八经过生辰,所以我就打算办个花宴。若是妙锦师父不嫌,您也过来瞧瞧?”
如今京城整个权贵圈子里,都在议论这位妙锦师父,这可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能力又如此玄妙,若真能攀上交情,倒是好事儿。
荣氏也乐意让甄宝君多和许棠接触。
而且甄宝君的心思也不难看出来。
甄宝君这是有些思乡了。
许棠笑着应下,不过是为了客气。
等到真上了马车,这才抿唇想:原来是十月初九的生辰啊。
从前她过的,都是王大花生的孩子的生辰,是十月初一。
许棠走神片刻,春雪低声唤她:“姑娘?”
许棠“啊”了声,回过神来,笑看春雪:“怎么了?”
“那银子回头送来了,是直接送去钱庄存起来,还是——”春雪光是想想那数目,都觉得有些紧张莫名。
这辈子她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许棠摇头:“咱们要办学堂,银子放在家里,回头都要花销了。”
许棠也没直接回去,而是一转头,悄悄改了装扮,直接去见了薛子安。
薛子安身上那点伤早已经养好了,如今每日跟着刘子谦办差,倒也学了不少东西。
反正再见这个呆头鹅的时候,许棠就发现,这呆头鹅和以前还真有些不大一样了。
薛子安待人接物,更是稳重谦和,说话也更周全——不过就不知,心眼儿有没有长。
许棠今日来,是有事儿要和薛子安商议。
寒暄过后,许棠说明来意:“咱们既然要兴建作坊,那肯定是要雇人的。咱们这个也没什么危险的,妇人和小孩都做得——所以我想尽量先雇佣那些孩子。家里穷得吃不上饭的,或者是无家可归的。”
许棠这么一说,薛子安顿时皱眉:“做生意不是做慈善。没有这样的道理。成年女子也就算了,这样细致活儿也的确是能胜任。可是小孩——他们到底不如成人干活快又好,工钱可不好算。”
“管一顿饭,再适当给点工钱就是。”许棠知道薛子安也不是心狠,而是真从做生意上出发:“甚至不给工钱也行,主要是管一顿饭,一年做几套衣裳。”
薛子安眉头皱得更加紧:“小孩儿到底不如大人利索。到时候耽误了生产,又算谁的?”
许棠沉吟片刻:“是这样,妙锦师父打算办个学院,免费让穷苦人家想读书的孩子去读书。尤其是那些孤儿乞儿。只是妙锦师父一人能力有限,所以我想着咱们也跟着一起,帮帮忙也好。”
“到时候,咱们也可打出噱头去,让贵妇人来买东西——也算做善事。那些贵妇人们哪怕是为了攀比,也定会来买。”
这也是许棠想好的事儿:“咱们可以请妙锦师父帮忙宣传。她肯定认识许多贵妇人。”
薛子安都听愣了:这是什么法子?
不过听上去还不错——
“就管饭,做几身衣裳,统一做。毕竟在作坊里做活,本身也该做个衣裳,这样好区分。”许棠恳求的看住薛子安。
薛子安沉吟很久:“也不是不可以,回头可以试试。不过,体力活还是得请男人。而且每一个环节,也要有大人盯着。”
一群小孩子办事儿,如何叫人放心?
毕竟每个小孩子,也不都像是许棠这样靠得住啊!
薛子安这头一答应,许棠那头就立刻回去筹备了——作坊也是在店铺后头,专门腾出一个小小院落就行。
许棠人生地不熟,请泥瓦匠的事儿自然是一筹莫展,所以又寻了叶清时,问叶清时借人。
叶清时看着许棠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失笑:“这样着急?”
许棠轻叹,小脸上全是怜悯:“冬天马上到了。”
叶清时也就收敛了笑意,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是啊,冬天就要到了。”
世上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叶清时看住许棠,心头一片柔软:“难为你竟有如此心肠。”
这么大的小丫头,竟都懂得什么叫民间疾苦了。
比起那些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也不知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