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三人磕头对着王大花叫奶奶的时候,更让王大花手脚没地方摆了。
要是从前,打死王大花也绝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家里也能买人了——自家不卖人就不错了。
不过严格说来,其实也不是许家的下人,只是铺子里的人。
只是许梅如今是大掌柜,所以连带着王大花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许梅肃穆着脸训:“你们奶奶心善,不拿你们当下人。你们自己却要识趣!”
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威严的意思。
许棠心想,许梅将来真嫁进高门大户当少奶奶,也未必就不能够压得住。
阮红珍也笑:“平日也不必如此规矩多,主要是给作坊里做活。”
剩下的事儿也没许棠什么事儿,许棠就先回去寻叶清时了。
许棠心里还琢磨着另一件事情,回去之后就和叶清时商量了。
“买书?”叶清时看许棠,清隽面上也没多少疑惑:“好好想起这个?”
许棠笑呵呵的坐着喝茶,“对,买书。今天那个汪先生提醒我了,读书人总有那么几分清高,光是吃住恐怕吸引不了他们,所以我想用别的东西。”
叶清时一眼看穿:“藏书孤本?”
“对,若有藏书借给他们,免费读。他们必定愿意。”许棠笑眯眯的,眼角微微都扬起来,活脱脱一只小狐狸。
叶清时点头,也算赞同。
姜太公钓鱼嘛。
“至于这个书,我想妙锦师父若提出要买的话——”许棠笑得更像是小狐狸了。
叶清时含笑:“想必他们不好意思收钱,还得捐点。”
毕竟西府学院是善堂。
许棠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本正经回绝:“这就不必了,咱们做善事,又不是为了骗钱。捐东西可以,银子就算了。”
拿了银子,就显得好像手短了。
叶清时笑容更深,盯着许棠的目光也更柔和温润。
赵澜再旁边看着,又酸了一把,随后咳嗽一声:“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欠人情了。”
“也正好拓宽一下生意。许多人想看面相,也不知来哪里求我呢。”许棠贼兮兮的放下茶碗,眼睛几乎冒出精光。显然快掉进钱眼里了。
四千两银子一个人啊——
许棠还有点儿良心:“也不知是不是太贵了。那天我也是为了气一气姚老太君,张口就要四千——”
如今想想,还是有点儿亏心。
叶清时倒淡然:“无妨。”
而后又让人将珍珠汗衫拿进来,还给了许棠。
许棠翻来覆去看,爱不释手:“真好看。”
以后还有更好看的。叶清时心头暗道,又看一眼赵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雍王爷已是在暗暗部署了。”赵澜想到雍王对燕王的恨之入骨:“这一回肯定是大手笔。”
叶清时轻应一声,“且让陛下多坚持一段时间罢。”
也好在那之前,多让这些人斗一斗。
傍晚叶清时用过晚饭,便披了斗篷去散步。说枫叶都要掉落了,再不去赏就没了。
宅子里有两株枫树,如今红叶似火一般。
许棠觉得这样的树不实惠:“又不开花也不结果。可惜一年好光景。”
叶清时听着,哑然失笑,想想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绿染她们也要回京了,我们随后要搬去家里了。”叶清时走着走着,忽说了句这个话。
许棠一愣,抬头看叶清时,想了想:“少爷不必多想。”
即便是去了叶家,没那么方便了,她也不会不痛快。
叶清时也就是许棠想的那个意思:“到时候,你恐怕要受委屈。”
高门大宅规矩大,这一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
而且少不得见到大夫人他们,到时候更叫许棠委屈。
叶清时问她:“要不然,你留在外头也可。”
许棠直接摇头:“既要掩人耳目,又怎能不在?况且我忽然不见了,旁人也问的。”
叶清时就笑了。
许棠嘴甜:“况且,我说了要留在少爷身旁,自是不会半途而废。”
叶清时看着她那样,有些想伸手捏捏她鼓起来的脸颊,想了想最后作罢。
最后,只将手指握紧了,面上却丝毫不露。
心头又想:现在会留在自己身旁,那将来呢?
只是这话,他觉得现在还没法问出来。
许棠多看叶清时一眼。
叶清时低头看她,忽一笑,夸了句:“如今是真跟赵澜学了不少。”
不少什么?
自是狗腿的功夫。
许棠听懂了,噎了一下:“少爷!我是真心的!”
叶清时却说起别的:“明日就是初一,下午便放你回去。中午你随我去个地方。”
许棠听他记得这个事儿,还略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少爷。”
叶清时仰头看红叶:“你说,世人为何喜欢看枫叶红花?”
许棠思量片刻:“大约是觉得热闹。热热闹闹的,漂漂亮亮的,看着心情都好。”
生活太过平淡,就想多点滋味。
但是对于庄稼人来说,能平淡过日子,就极好了。所以这些东西,倒不在意——比如她。
叶清时一笑:“那就回去吧。”
如此一说,倒真觉得像是没什么可看的。
许棠觉得自己像是不太明白什么叫诗情画意:“不过,少爷这样的读书人,看这些总能看出点别的滋味,哪能和我们一样。”
叶清时的话却简单有道理:“读书人也是人。”
难以免俗。
许棠既明白又糊涂。
最后懒得多想。
但是总觉得,叶清时这样好看又有本事的人,身上的俗气,就算有也少得很。
主仆二人回去,各自歇了,第二日起了个大早。
许棠刚起来,还没洗漱完毕,就有丫鬟过来送东西:“姑娘,这是少爷叫送来的,说今日穿。”
许棠展开,是一套衣裳。
海棠红的颜色,是菱锦的,不算特别上等的料子,平日穿正好,又耐穿颜色也俏丽。
除此之外,还有一双新鞋,又软又精致的绣花鞋。
许棠盯着,忽然心就软了。
时下过生日,流行穿新衣。
可活了这么二十多年,她每年过生日,也未曾穿上过新衣。
哪怕宫里年年做衣裳,可也没有赶上生日时候。
所以这些东西,早就不在意了。哪怕今年,与往年不同,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过。
没想到,叶清时倒替她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