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公主当然不信,紧紧的盯着许棠看:“本宫是不信你不知道的。他那般信任你,或多或少也会透露出几分来。你……”
许棠叹一口气:“公主殿下,少爷的事儿,我也不敢多过问的。而且却是是发乎情止乎礼,少爷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许棠这样一说,反倒是让福安公主没了话说。
是了,叶清时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清楚的。
所以,知道得再多也没有用。
叶清时不会轻易改主意。
福安公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要本宫说,非要如此犟的话,倒不如是你了。”
许棠在旁边听着这个话,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
这话,许棠没法回答,最后就索性只当成是没听见。
福安公主当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个话不合适,所以就干脆不多说了,只让许棠赶紧去帮衬叶清时——“那头必定是兵荒马乱的,你去了,帮帮他也好。”
许棠也不敢久留,慌忙走了。
事实上,福王府这会儿的确是兵荒马乱的。
太医和大夫也是轮番上阵,一个个苦思冥想,就想将惠太妃治好。
只是哪里又是那么容易?
福王爷的神色一直紧绷,整个人都是阴沉沉的。
连带着怀里的卷子,也是有点儿恹恹的。
而两只细犬,也同样是一脸的低落。
许棠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
叶清时在旁边陪着,情绪也不多好。
许棠低声将福安公主那边的事情回禀了,而后才问:“要不然我进去看看太妃?”
叶清时同意了。
许棠进了屋子,也只能是远远看一眼。
事实上,惠太妃这会儿已是神志不太清楚了。
所有人都清楚,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许棠远远看一眼,就看见惠太妃头上浓厚的死气。
许棠抿了抿唇,悄悄退出去,然后在叶清时看过来时候,微微摇摇头。
这样的情况,根本也不用折腾了。
再折腾也是受罪而已。
叶清时了然,随后看一眼福王,轻叹一声后站起身来走到了福王跟前:“还是让太医想法子让人清醒过来,好歹说几句话。”
福王什么也没说,只是蓦然通红了眼睛。
一个大男人,红着眼睛,眼泪却落不下来,声音哽咽却也还要强壮镇定:“去吩咐罢。”
任何人看着福王这幅样子,都是有些不忍多看,最后转过头去。
不多时,太医们重新给惠太妃扎了针,这才请福王进去了。
福王进去时候,惠太妃的确是清醒过来了。
只是人依旧虚弱,说话也费劲儿。
惠太妃盯着福王看,笑了笑:“你来。”
叶清时就将福王推着过去了。
福王眼眶更红了。
靠近了之后,福王一把就将惠太妃的手握住了:“母妃。”
福王声音哽咽得根本没法听。
惠太妃叹一口气,还是含笑的:“不必伤心。我身子骨能到现在,已算福分了。况且你我母子团聚这么多年,也是福分。”
“而今我要走,心里除了你,并无放不下的。”
惠太妃定定的看着福王,反倒是从容:“你一直孤身一人,我放心不下。”
福王哽咽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只握着惠太妃的手,浑身都在哆嗦。
许棠在那儿看着,都觉得伤感。
惠太妃拍了拍福王的手:“不要哭。之前,你不想娶亲,我也不勉强你。可如今,我不得不安排一二了。总归要有人好好照顾你,给你生个一男半女。”
福王竟是半句反驳也没有,只剩下了点头。
惠太妃也有些伤感:“你就娶了玉双吧。她姐姐等你那么多年,总归没等到。而且她也命薄的,玉双也很好,是个孝顺的。”
惠太妃眼底终于落下一滴泪来:“儿啊,我知你顾虑什么。但是你若不娶,我在底下看着,心里也不安哪。”
福王狠狠点点头:“母妃,您等着,回头我就去下聘——您还要看着我成亲……”
惠太妃笑笑:“我怕是看不见了。你若有心,就热孝成亲罢。守灵三年后,正好也能要孩子了。”
惠太妃说完这话,就恋恋不舍的看着福王:“我这一辈子,最亏欠就是你。那时候我要是没有……”
“母妃从不曾亏欠我。”福王却不让惠太妃说下去:“反倒是儿子,没能报答母妃恩情——”
惠太妃眼泪从眼角落下来:“我去后,只要求你一点。你务必做到。”
福王重重点头:“母妃请讲。”
惠太妃轻声嘱咐:“一日三餐,必要按时。不许因为悲痛,就弄坏了身子。”
“你过得顺遂平安,身子康健,便是最好的孝顺。”
福王彻底忍不住,蓦然痛哭出声:“母妃!”
而后他将头埋在惠太妃的胳膊上,哭得双肩不住耸动。
惠太妃就一下下的摸着福王的头发,慈爱又不舍。
最后,惠太妃眼底的光芒就一点点黯淡下去。
最后,惠太妃的手就这么停在了福王的头上。
福王哭着嘶吼出声。
所有人都跪下去,一片痛哭。
有太监拉长了声音喊:“惠太妃驾鹤去了——”
整个福王府,霎时被哭声笼罩住。
福王一直没起身,也不知过多久,叶清时这才轻轻拍了拍福王:“让人给太妃换衣裳罢。灵堂什么的,也要布置起来。”
还要派人去宫里报丧。
福王双眼通红直起身来,毕恭毕敬将惠太妃的手摆放好,又亲自替惠太妃整理了一下发鬓,这才看一眼叶清时。
叶清时慢慢将父王推出去。
而后剩下的宫女们,这才替惠太妃换衣裳梳妆,准备入殓。
许棠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惠太妃保养不错,去了之后神态也是从容缓和,所以半点也没有叫人害怕。
许棠在旁边看着,一点点幻想着惠太妃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岁月磋磨,也是不曾有半点失色。那股气度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灭的。
哪怕这会儿只能静静躺在这里,可也让人觉得,这是个美人。
这头还没给惠太妃打扮妥帖,那头屋外头冲进来一个姑娘。
浑身狼狈,眼泪也是扑簌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