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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来伺候湛明道人的了尘见到湛明道人口中鲜血喷出,赶紧过去扶起道:“祖师爷,这可怎么了?”

湛明道人仿佛凭空长了二十岁,本来乌发湛然,唇红齿白,转眼间却是青丝白发,朱颜憔悴,勉强睁开双眼,无神看天,只是喃喃说了两句:“陛下,美彦,我要尽忠了。“

了尘听到祖师唤的是大晋高皇帝的表字,感叹了一下,有看到祖师这般孱弱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恸,侧过头将眼中热泪强忍回去,恭敬道:”祖师爷,高皇帝已经崩了。“

湛明听到这个,闭过眼去缓了缓,过了一会儿才看着他说道:“紫霄宫虽是奉诏而建,但是,你安排一下,总要留下几个修行种子。”

“是。”

“你去吧,让我调息一下。还死不了。”湛明闭上眼,缓缓说了句。

“是。”了尘把他身子扶正,担忧地看了看湛明方才躬身退下。

而另一边,沈中玉收起量天尺却沉思不已,湛明与国运合一,施法之时自然会勾连着着大晋国运。刚才量天尺打在湛明身上的那一下,沈中玉隐隐也感觉到了大晋国运运转的一丝隐秘,除了湛明在吞吐国运以修行,居然还有人在大量吸纳气运,看着十分像是北冥散人的手段。是谁呢?这样里应外合,还真的是怕大晋不亡。

沈中玉想了想,暂时还没有想出个眉目,只得先把这放下,回头跟在旁等候的张致和解释了几句。

张致和听到这个,忍不住道:”一个修行门派竟和世俗王朝勾连得这么深?“本来还以为是互惠互利,现在看来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危险了。在外面大千世界,一个修行门派起码上千年方能立足仙道,上千年不知道人间王朝换了几遭。

“确实奇怪得很。”沈中玉摇了摇头道,他也是第一次见。

本来二人以为在处理过着诅咒之事后,能清闲几日,谁不知紫霄宫却下了血本四处招揽奇人异事,甚至山精树怪来围剿袁达,看来也是认准了潜龙,想要行斩龙之事。

面对这些修为不过炼气的修行人来送死,沈中玉心里腻歪至极,直接抓了个鸽子精,下了战书,让紫霄宫的人自己来!

那只鸽子精也是精明,竟是弄得传檄天下一般,把这消息传得到处都是。紫霄宫的人为了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只得把那只鸽子精放了,然后选了两个金丹宗师也随军赴战。

经过多日来的斩妖除魔,袁达一方可谓名声鼎盛。诸侯皆知其军中有真仙坐镇,不说望风而降,但对于他,也是客气很多,其中暗地里不服气的自然有,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听到紫霄宫来人赴战,各个诸侯心里不由得十分矛盾,一方面希望紫霄宫能够压下袁达气势;另一方面,又不愿朝廷气势如虹,轻易就将军权收回。一时间,楚州城里细作四出,都在关心着紫霄宫和沈张二人的那一战。

几乎被大半个国家惦记着的两位却适应良好。沈中玉看着已经是暮春时节,楚州城内花褪残红,绿叶满枝的时候,和张致和一到就去了城外山上寻山桃花,顺带到山顶道观里讨碗粗茶。

茶叶虽然一般,但是冲茶用的泉水却极好,喝下去只觉甘冽润滑,舌下凉风生。沈中玉就跟观主讨了一瓮子水,想要回去泡茶喝。张致和见此,便采了些野茶叶,虽然不会炒制,那就回去煮着喝。

下到山下,才刚欣赏了一会儿采菱女子,渔歌互答的情景,二人就听到远远传来的马蹄声,不由得大感扫兴。

沈中玉正蹲在湖边,跟那卖莼菜羹的小姑娘说话,心里估计了一下时间,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到,便继续道:“说好了,两碗莼菜羹,一碗放葱,一碗不放,快好的时候加点儿麻油,没有麻油我给你。”

那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看到沈中玉长得英俊,脸颊微红,嘟囔着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便羞得躲回去,小姑娘细心地捅开了灶,煮了热热的汤,摘了最嫩不过的莼菜。汤底用的楚州最常吃的鱼饭熬得如牛乳一般白的汤,鱼饭乃是手指头大小的白鱼,楚州人常吃如米饭,所以就叫做鱼饭。此时用来熬汤,也是鲜美至极。

等到来请他们回去的士兵来了,沈中玉刚从小姑娘手里接过莼菜羹。那小姑娘却大胆泼辣得很,手指微勾在沈中玉掌心划过,沈中玉感觉到掌心那一丝的麻痒,笑意加深了些,真是可爱得紧,回头看了看张致和,有些可惜地规矩起来,还是不要教坏徒弟比较好。

张致和站在那群士兵跟前,看到他们冒着初夏的太阳跑过来,也未免太可怜了,便说了句:”且等一下,那边有树荫,你们去坐一坐。“说着掏出一串钱给他们,说:“去买碗茶喝。”

来的是袁达的亲卫,领头的人对于沈张二人早已熟悉,知道张致和乃是面冷心热的人,也不推迟,道了声:”好。“就接过钱分发给手下去买茶喝。

沈中玉捧着两碗莼菜羹过来,递给张致和一碗,道:“给你。”

两人吃完,看到士兵们也喝完茶,方才回去。

回到营中,袁达虽有些急躁,但还是十分稳得住,看到沈张二人回来了,连连道自己不该扰了二位的游兴,只是事关重大也是没有法子云云。

张致和背过身去看厅上的装饰,沈中玉也很想给他一个白眼,只是说道:“知道了,来的是什么人?可有帖子送到?”

“有。”袁达挥手让人把帖子送上,道:“今日有只白鹤去到辕门,化为童子,将帖子递上来的。”

“这倒有趣。”沈中玉笑道,“阿致,等我们迟些也养对白鹤来送信,怎么样?”

“好,那得先给它们开了灵智才行,还有妖兽的修炼之法……“

沈中玉看着他还要念下去,赶紧截住,道:“很好,回去我们再合计一下。”说着抖了抖手中的帖子,示意他看过来。

张致和探头过去,丝毫不介意和沈中玉十分亲密地挤在一块,帖子里骈四俪六,句句用典,虽然在这里住了十年有多,但对于这些典故还没有做到烂熟如心,因此一句一顿,看了大半日才看出了大概内容:“约定三日后午时作战,三场两胜,生死不论。具体规则到时候面对面议定。”

沈中玉把帖子递回去给袁达,道:“殿下可有什么要说的?”

袁达道:“师父说笑了,我又不懂,但凭师父吩咐就是,师父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

沈中玉道:“这个不急,我和阿致回去再想想。”没事就别来。

“唉,是我扰了两位师父清静。”

回去之后,两人沐浴焚香之后又去卜卦,沈中玉卜出来的结果是:“顺中有险险还平,还需谨慎。”

张致和卜了半日,最后用沉璧剑把龟壳劈开一半,读出卦象是:“亢龙有悔。”却是不吉之兆,和沈中玉卜出的完全不同,看到这个,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又卜错了,想要再卜一次。

沈中玉忙按着他道:”就这样吧。“但是心里也是担忧。

转瞬已到了三日后午时,两人出了辕门,看到紫霄宫也是两人前来,并无兵马。广阔的战场中间安设着芦篷雅舍,颇有些不伦不类,还要在篱笆处圈着两只剪了羽翼的白鹤,看着也是可怜。

双方上前,拱了拱手,问了问好,便是紫霄宫人恨得他们两个要死,也是风度翩翩地说句道友别来无恙。

沈中玉本是魔道巨擎,对于无关紧要之人,最是懒得在口舌上做功夫,寒暄两句就罢了。张致和不喜他们,更是说都懒得说。

寒暄过后,双方就说要如何对战了。紫霄宫来的一个是了凡,一个了缘。了凡是个文雅书生,道:“我们都是修行人,只像武夫那般打打杀杀未免太失体面了,不若其中一场就作论道如何?”

沈中玉摆了摆手,先是解了篱笆旁的那两只白鹤,抚了抚它们的羽翼,光华流转,转眼间已是复原如初。它们回头蹭了蹭沈中玉的衣袖,张翅高飞而去。看着它们飞走了,他才回身问道:“那胜负如何分?”

了缘名字有几分像和尚,却是个身高八尺的须眉丈夫,道:“都是修行之辈,愿赌服输,难道还会赖账不成?”

沈中玉含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话你信吗?

了凡止住了缘,道:“这样吧,多找几个三山五岳的门人来作评判如何?“

沈中玉尚未答话,张致和却先道:“沈先生乃是结丹宗师,是寻同是结丹的道友来,还是结丹以上的前辈来作评判?”这些人多在紫霄宫,要不就是与紫霄宫关系密切,如何保证公平?至于不曾结丹的阿猫阿狗,有资格来作评判吗?

了凡一窒,还没有说话。了缘就道:“那你们说要如何?”

沈中玉听到这个,微微一笑道:“不如手谈一局来分胜负,如何?”

了凡和了缘听了颇有些失望,紫霄宫自从知道惹了这两个仇家之后,自然处处打探二人消息,但是打探到的多是二人行医之事,至于根本功法却是一无所获。这次本来是想借论道之事来摸摸底,好让宗门也有个准备。

黑白局中也有道之所在,也是勉强能行吧。了凡无奈点了点头,道:“道友好重的杀性,就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