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难言沉默,花雨花冰看看花雷,再看看万氏,最后看看花长念。
大哥和娘都生气了。
花云看着有着细腻情感内心的中年男人,自家亲爹,开口安抚:“娘和哥就是气话,爹,你别放在心上。咱是一家的,谁挣来的银子都是一家人的,分什么彼此。”
花长念好惊讶,这不像是大女儿的风格呀。
“爹是一家之主,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给谁就给谁,我们谁都没二话说。”
好感动,花长念受到的一万点伤害立即被抚平了。
花雷和万氏看花云,信你呢?
“大不了我再十倍拿回来便是,总归不让爹吃亏。”
咳咳——,花长念剧烈咳了起来,就是嘛,闺女还是那个闺女,是他想多了。
“所以,为了别人着想,为了不让他们因为拿不出十倍来被扒屋拆墙,爹,你悠着点儿,少给点儿。”
花长念默,所以为了他亲老子好,自己还是远着吧。
万氏马上脸上放光,就知道大女儿不是个糊涂的。
花雷努嘴冲她竖大拇指。
花雨花冰嘻嘻的笑。
花老头却笑不出了,喝李氏:“就说人家不会来,偏你去问什么问,有这个心,那以前怎么不对人家好点儿?”
摔着帘子气冲冲出去了。
李氏冲着他后头呸了口:“对他们好点儿?他们配吗?一家子短命鬼。我好心好意拉扯他长大,没得半点儿好还落了一身埋怨。我呸,给脸不要脸的下作东西——”
花老头早走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他肯定能听见,但这些年来从没反驳过李氏一句。
李氏掉过头,去埋怨花长芳:“你说你,怎么偏动了这个心思。”
花长芳面无表情摸着一匹鲜亮料子:“娘,不是我说,你在这个家里越来越说话没分量了。就那点儿嫁妆,我过去能抬起头来?你看那家的,买了那些地,听说还跟县老爷攀上了,家里能短了银子?你没法从嫂子们那里要银子,我自己怎么就不能给自己打算打算?”
李氏瞪她:“想得倒好,这些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又是咋做的?人家能给?”
花长芳不以为然:“谁说咱娘俩儿出头了?不是有爹在吗?花长念和万氏就是面糊的心浆糊的脑子,只要爹说句好的,他什么不会捧到爹跟前来?娘,你也是,你劝劝爹,让他去说句软和话,咱过年也能白得几十两银子来。你去看看,那肉丸子放了多少豆腐,哪还有肉味儿?”
李氏心里却气她没脑子,让花老头去说软话,不正是自己服软?再说,让老东西去一趟,没得多想前头那个。
“行了你,嫁妆还少你的?彩礼银子都给你陪送回去一分不留的,衣裳首饰家具银子,一样没少你的。当娘没打听他家大媳妇嫁妆呢。你这是想把娘家掏干净,以后还回不回来了?这是不打算要娘了?”
花长芳立即扔了料子,贴到李氏胳膊上:“娘,瞧你说的,陈家比咱家境好,我也是想风风光光嫁过去就立住脚不是?要是能有啥好处,还不是惦记着我亲娘您呢。”
李氏被她一阵摇晃,脸上笑起来:“还是闺女贴心,哪像儿子,气死我了。”
花长芳眼珠子一转:“都是几个嫂子背后挑唆的,娘,你得狠下心来使劲儿压压她们。不然我出了门子,还不知道她们怎么合起伙来欺负你呢。我可舍不得娘受气。”
李氏顿时脸上一厉:“你说的对,我得给她们立规矩。一个个没王法了,敢骑到老娘头上来,看我不收拾得她们脱一层皮。”
说完又搂着花长芳左一句舍不得,右一句不舍得。
花长芳得意的笑。
屋外窗台下,花香儿不屑撇嘴,猫着腰绕到前头回了自家屋。
厨房里的张氏立即也进了屋,没得一刻,沉着脸又进了厨房。
梁氏王氏立即迎上来,方氏挺着肚子坐在小杌子上也瞧着她。
“又挑唆啥了?”
“哼,贱皮子,挑唆着老婆子给咱立规矩呢。”
“没良心的,过了年怕咱日子更不好过了。”梁氏如此说。
王氏咬了咬唇:“咱们可得一条心,不然定被她收拾的爬不起来。”说完见方氏不说话,扶了扶发冷笑:“弟妹倒是不用担心,有个读书上进的相公,肚里还怀着,婆婆可舍不得磋磨你。”
方氏头皮一紧,立即开口:“我自是跟嫂嫂们一条心,大不了躲出去便是。”
“还能全躲了?”
方氏默了默:“我怀着孕,自是不能动针线的。”
三人对视一眼,方氏绣活出众,花长芳嫁妆里的绣活应是指着她的,但她借口光明正大,李氏不能驳,她确实能躲过去。
“孕妇都不好动针线,还闻不得油腥。”方氏使着眼色。
三人绝倒,这是让她们赶紧怀?
张氏嘴角抽抽:“我都这把年纪了。”
花长光虽然比花长念小两岁,但他娶妻在头前,因此,张氏反而比万氏大,已经到了三十多,有孕自然没以前容易。
梁氏王氏反而大有希望,当即心里决定,今晚就拉着男人努力。
方氏才松一口气,只见张氏一眨不眨盯着她瞧,分明她不给法子不罢休。心里苦笑:“大嫂,顺风不是要讨媳妇了吗?”
张氏恍然,对呀,自己要娶儿媳妇进门,多少事忙呢?便是李氏只折腾自己,花长光也要出面呀。
“还是四弟妹有法子,不愧是念过书的。”
方氏嘴角微抽,到时自己还是出去躲躲吧,希望花长祖高中,彻底搬出去才好。
厨里,顿时一片其乐融融。
李氏不晓得,自己还没想出法子紧紧儿媳妇的皮子呢,人家已经人人想好了对策。
接下来两天里,万氏再不让花云帮忙,只让她回屋里躺着。
花云也不推辞,真的躺炕上,还蒙了头。
一家子这次确信,花云是经不得吵的,一时间,手脚都放轻了去。
但大年三十晚上,花云再躲不过去了。
各家天黑迎祖宗,吃团圆饭,紧接着便是重头戏:辞旧迎新放鞭炮!
噼里啪啦全村一阵紧一阵的爆炸喧嚣,花云端坐,眼皮子直跳,原来让无数人怀念的过年竟是这样的?
花长念放过两次鞭炮,拎进来一只鸡,对着脸色已经发黑的花云道:“赶紧喝,下一轮就是新年了,大年初一不能沾荤腥。”
花云默默接过,咬牙切齿在旧年的最后一刻结束了一个生命。
最后一轮鞭炮响过,全家替花云松了口气。
万氏道:“你们都去睡吧,我和你爹守夜。”
今晚灯烛要亮一晚的。
花云没有推辞,含糊了句,便回了自己屋,往热烘烘的炕上一倒,卷着被子筒沉沉睡去。
意识像石头落入深潭,下沉下沉,不停的下沉,沉到无尽的黑暗中,无声的寂寞里,忽然出现了一丝白,仿佛黎明将要到来。
越来越白,越来越亮,挣破云层,露出真容,却不是火红的太阳,而是——
“风行…”
床上的人猛然做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仿佛心脏被攥紧般的疼痛,汗水顺着脸颊下巴,砸到****的胸膛上。
“呼,呼,呼——”风行半天回复呼吸,心情却平静不下来,跳下床套上外套,推开门顺着半黑半明的走廊,敲响一扇门。
金属门板悄无声息缩进墙体,灰发男子捂着脑袋露出半个头:“有完没完?”
“小叔叔,我——”
“给。”
风行接过,诧异,这不是最新的晶核武器吗?便于携带,杀伤力巨大。
“这个没用吧?”
“现在还行不通,你要是等不及,就自行了断,变成鬼,说不准就能找到她。”
风行无言将小巧精致的武器塞进口袋里:“晚安。”
男人关上门,狠狠骂了声兔崽子,都几点了,还晚安?自己还是洗把脸去实验室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