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还没去找贾琮算账呢,结果贾琮先下手为强,把这公媳二人堵了个现行。
他进来的时候,老公公正搂着媳妇儿软语安慰呢。就他贾珍再疼儿媳妇儿,也没有这样儿亲然的。
贾珍被抓,也自知礼亏,当下便苦苦求放过一马。可谁知贾琮平日那么随和的一个人,这一次竟然说死不肯通融,非要闹着去见官去。
见什么官,这是你贾府的家务事儿,恐怕没人吃饱了撑的会管。可即便如此,贾珍也不敢叫闹大了,到时候没脸的可是他,秦可卿也别想再活命。
因此,尽管心里再怎么窝火,也只能赔笑软语相求。偏偏贾琮依旧是不依不饶,上前去一把拽了贾珍的衣领非要去见官不可。
见他闹个不休,秦可卿无奈也只得厚着脸皮爬起来,跪在床上含泪哀求:“叔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叔叔好歹饶了我们这次,我这就叫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去给叔叔赔礼道歉去。叔叔若还是不行,媳妇儿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罢,秦可卿站起来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唬得两个丫鬟忙一把抱住,也一同跪在地上哀求起来。
贾琮见她们闹成这样,当下便冷了脸,嘿嘿笑道:“秦可卿,你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么?你寻死觅活的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我要逼着你死么?若是你死不了还罢,若是你当真死了,是不是还要说是我逼得?”
秦可卿一听忙哭道:“不敢,媳妇儿当真不敢威胁叔叔……”
贾琮看秦可卿此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心里不由得一软,叹气道:“你也不用这样,我这次来也没别的事儿,不过是因为我打了你兄弟,特意来赔礼的,谁知道贾珍大哥要揪着我不放,我这可是被你们给逼的。”
秦可卿一听忙说道:“叔叔,没有的事儿。我那个兄弟该打,他一向被家里惯坏了,叔叔就打他也是为了他好,我们再没什么可说的,反倒还要谢谢叔叔呢。”
贾琮听了便冷笑一声道:“这可不敢当。再说我也没那闲工夫管你们家的破事儿,若是你们不找我的事儿,我才懒待管你们。”
说罢他便拿眼去看贾珍,贾珍一见忙就笑道:“我不过是说笑罢了,怎么会去找兄弟你的事儿呢,何况你又有什么事儿呢。”
贾琮见两人如此,也只得见好就收,当下哈哈冷笑了几声,扭头便往外走,贾珍忙又跟着送出来。
眼见贾珍和贾琮两人出了屋子,秦可卿这才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眼泪长流不止。宝珠和瑞珠两个丫头急忙把她扶到床上躺好,又给她盖好了被子,都坐在一边低声相劝。
秦可卿哭了半晌才哽咽道:“如今我可是罪孽满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两个丫头一听都吓了一跳,忙又劝慰道:“奶奶,好好地,怎么就说起这丧气话来?奶奶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活不了了?再则那少爷爱怎样就怎样吧,奶奶也别再为了他操心了。”
秦可卿听了便摇头哭泣道:“我来了贾府没多久却多行遭天谴之事,如今更是闹得人尽皆知,我还有什么脸活呢?”
两个丫鬟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也实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也只得叹息一声跟着她默默垂泪罢了。
从此日开始,这秦可卿果真每日懒怠饮食,日日愁思满腹,煎熬了几个月便真的死了。
这是后话,如今可谁也不知。两个丫头也想着秦可卿恐怕是一时抹不开脸面,不过躺几日就好了,因此也没很往心里去。
一时贾珍送了贾琮出去又转回来,见到秦可卿伏在枕上哭得可怜,忙又俯身安慰。
秦可卿见他来了,忙收了泪勉强开口道:“我这里也没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一直在我房里待着,看再有人撞见了,我可怎么活呢,莫非你真是要逼死我才罢?”
贾珍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也只得站起身抚慰道:“好,那你先好好歇着,我夜里再来看你。”
秦可卿听了又摇头道:“如今这么一闹,我心里实在是烦乱得狠,咱们就再好也不用非得日日相见,这几日我想着要好好歇一歇,你不必过来了。”
家珍被贾琮刚才这么一顿折腾也是满心的不自在,如今听秦氏这么说了,当即也便点头道:“也好,这几日你就好生歇着,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贾珍起身便出去了。秦可卿见他果然走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心里隐约又有些舍不得,还有些怪他无情……
一时间千愁万绪,也不知怎么派遣才好。正在她伏于枕上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就听瑞珠在外头笑道:“二奶奶您怎么来了,可是闲了?”
秦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心里想着这位二奶奶成日家忙个不休,今日怎么有空儿过来。
正想着呢,果然就见宝珠瑞珠两个挑起帘子,有一人笑眯眯走进来了。只见她一身暗红色的夹袄,上头用金丝绣着满副暗花,满头都是朱翠,瞧着很是富贵。
秦可卿忙就往起爬,一面笑道:“果真是二婶子来了?二婶子今日可是稀罕,怎么有空儿来我这里坐坐?”
来的正是王熙凤。她一见秦可卿便笑道:“你躺着便是,咱们又不是外人。”一面说一面便也坐在秦氏身边,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才诧异道:“瞧你脸色不大好,倒好像是才哭了,你告诉二婶子,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你,你告诉我,我这就帮你出气!”
秦可卿听王熙凤这么一问,只得强颜欢笑道:“没事儿,自我来了,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哪儿有人欺负我呢?”
王熙凤听她这么一说便似笑非笑盯着她道:“果真?你我二人之间和别人可是不同,咱们向来是最要好的,你有什么事儿还瞒我不成?”
秦可卿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便流泪道:“婶子,不是我故意要瞒你,实在是这些事儿难以启齿呢,我有心要告诉婶子,只是实在无法开口。”
王熙凤听了便安慰她道:“你也不必说了,我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兄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