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到也没有这么正经啊……”陆收想着。
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漂亮弟弟还一直笑眯眯的，甚至还轻佻地上前从背后“车咚”了她。
虽然只是为了关她的车门。
陆收把水递给洛云程，洛云程接过但没有喝，直接放在了茶几上。
见状，陆收也开门见山地开口。
“那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们打算怎么样洗掉我的记忆？”
“过了这么多天还能精准洗掉吗？”
“你们的技术行不行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让我忘了其他东西吧？最近工作很多，总不会耽误我的工作吧？”
如果情绪可以有实体，那现在洛云程的头上应该是缓缓浮现出三个巨大的问号。
“等等，陆小姐，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收比他更疑惑，一边比划着一边说。
“上星期在名苑大道那里，我车上有个妹妹突然……那什么了，然后你骑了机车，上来就给了她一剑，她就安静下来了。就，就这样上来一下子。”
陆收继续补充，“就是这样长的一把短剑，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突然就刺了过来。”
“短剑……”洛云程略微思索了一下，明白了陆收是哪里误会了。
“然后我走了，你又追上来逼停了我的车，跟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然后拿出了一个什么香，味道太呛了我就走了。”
洛云程静静地等她明显有所隐瞒地说完，才解释道。
“陆小姐，我叫洛云程，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刚刚听你描述，你说的这个用短剑的人应该是我的弟弟。”
“啊……”陆收尴尬地半张着嘴。
她再仔细看看，俩人虽然脸长得很相似，但是确实眼前这位看着年纪大一点。
明显不是可以理直气壮喊她“姐姐”的年纪。
“所以，你之前是怀疑我们要洗了你的记忆？”洛云程好笑地问，“那现在为什么又妥协了？”
陆收本来好好坐着的，不自觉把脚缩了上去，盘腿缩在了沙发上，摇摇晃晃地低下了头，没有看洛云程。
“就是觉得吧，你们既然能够找到家里来，肯定对这件事势在必得，与其一直你追我赶地拉扯，我不如就范了。”
“早死早超生嘛。”陆收破罐子破摔地说。
“当初跑了也不是真的不想被洗掉记忆。”陆收说，后半句却没说出口——大概是我有一百多斤的反骨，有些别人莫名其妙要我做的事情，我就是不想接受。
洛云程在她的描述里对之前那件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应该是陆收的朋友遇到了“祟气”发作，身为术师的洛云澜感应到了，赶到现场解决了事情。
这小子毛毛躁躁，肯定又是在他认为的“普通人”面前暴露了能力，然后又依赖着幻境香想要抹掉短暂的记忆。
如果陆收是天术师，那这就解释得通了，这些家族传承下来的小把戏，怎么可能会对受到神明直接赐福的天术师起到效果呢。
“陆小姐。”洛云程起身走到陆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今天我上门，并不是要洗掉你的记忆，而是因为之前在岸芷汀兰的那件事。”
听到这话，本来抬起头看着洛云程的陆收，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放在腿上的左手，然后，马上又抬起头。
“嗯？那还是要洗我的记忆吗？两个事情叠加起来会不会难度更大？”陆收有些苦恼，这中间还夹杂着她一个工作。
她稿子还没写完呢。
洛云程注意到了她看向自己左手的动作，对她锲而不舍地认为会被清洗记忆的想法觉得有点有趣。
“我有个猜想，陆小姐。”洛云程温柔地笑着伸出了左手，“把你的左手给我。”
看看面前这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白皙左手，又看看和之前那个灿烂笑脸不一样的斯文笑脸。
陆收就像被蛊惑了一样慢慢地将自己的左手放在洛云程的手心。
一阵暖流从手交握之处传来，是一股很强势但又让人安心的力量。
这是陆收生平第一次见到天术师的法相——
在这个男人的头顶，一个巨大的白虎虚影缓缓展开，这只白虎本来是卧着，然后站了起来抖了抖毛，然后作仰天咆哮状。
虽然没有声音，但陆收却好似听到了那猛兽巨大的咆哮声，感受到了其中的杀伐气息。
与此同时，在他们交握的上方缓缓浮现出一柄小剑，就像当初陆收看到的那朵红莲一般。
“这是？！”陆收惊讶地看向洛云程，但洛云程专心地盯着俩人的交握处。
他期待着看到陆收的法相，这样就能证明她是个天术师，并能看到她是接受了哪位神明的赐福。
这时，陆收身上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涌了出来，似是在排斥洛云程一般，将他一下子弹开了，露出的法相也都被强制收了回去。
洛云程更是被这个力量推了一步跌坐在茶几上。
还好一大早应有芙刚收拾过，茶几上空荡荡的。
“你这。”洛云程少有地感到了惊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会……”
一般来说，天术师之间可以互相感应，尤其是有了肢体接触的时候。
就算是刚觉醒时能力十分弱小的天术师，也会本能地回应同伴的感召。
露出法相来宣告自己的身份以及对应的神明是谁，由此来判断具有什么能力，能往什么方面发展。
而陆收，好像回应他了，但又好像没有。
他能感受到巨大的灵气，带来了沉重的压迫感，但却没有看到陆收身上的法相。
陆收也感觉到了体内有什么不寻常，但也说不上是什么。
看到这个漂亮小哥哥好像是被自己推倒了一样，陆收下意识下了沙发，想要上前去扶他。
“你没事吧？”
洛云程就猝不及防地被扶了一下，熟悉的力量又涌了出来。
他再一次被弹飞到茶几上，像是磁铁的同性相斥一般。
陆收愣了一下，还想伸手去。
洛云程已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反应过来现在他无法接触到陆收，急急地阻止了她。
“别动！”
陆收无辜地举起双手：“这是怎么了？”
陆收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异常，这让她精神上有些亢奋。
“你能不能控制下你的力量。”洛云程狼狈地从沙发上起身。
他不再试图靠近，或是说接触陆收的力量。
“我……怎么说？我要怎么做？”陆收一头雾水，她的头发无风自动，挣脱了发圈漂浮在空中。
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里，时不时有金色纹路一闪而过。
“给我……安静下来！”陆收闭上眼，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身上的异状立即平息了下去，落下来的头发糊了陆收一脸，她随手扒拉到脑后，好笑地说道：“这简单啊，声控的？”
洛云程一时无语，他从来也没见过谁力量这么随便，毫无预兆地迅速爆发，然后又能立即收回。
他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没有灵气存在，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
当洛云程再次握住陆收手腕的时候，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难办了啊。”洛云程暗暗地想，一直以来，有没有法相是判断术师是否是天术师的重要标志。
术师天赋有限，是以特殊手段“激活”了能力，一般只出现在那些传承许久的术师家族之中。
洛家就是这样一个术师家族，之前陆收遇到的洛云澜便是家族里后天培养的一名术师。
而天术师与术师之间相差一个“天”字，这意味着天术师是天生接受神明赐福而来，能够最大限度的“借用”自己所属神明的灵气，来对抗“虚魔”和“祟气”。
而同样出生在洛家的洛云程，就是受战神庇佑的一名天术师。
“虚魔”是游走在人世间一个极其邪恶的存在，人们已经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产生，只知道它能够带来许许多多的坏运气以及性质恶劣的意外，因此皆以“虚魔”来称呼。
由人们内心的美好情绪和坚定信仰形成的灵气，是神明力量的来源；而相应的，那些负面情绪以及阴暗心里产生的怨气会产生祟气，则是“虚魔”的养料。
“虚魔”会调动这些祟气控制人，这种行为被称为感染。
“祟气”在人身上的表现就是之前陆收见到的灰雾，那便是由祟气凝结而成。
术师可以看到祟气，并且能用特殊的器具，短暂地借到一丝灵气，消除祟气。
但是术师无法与“虚魔”抗衡，甚至比普通人更容易被“虚魔”影响。
平时就需要佩戴相应的护具，定期接受祛除仪式来保持神志清明。
唯有天术师，本性良善，心境至纯，本身就是克制“虚魔”的一大利器，又深受神明宠爱，能发挥出巨大的净化之力。
但近年来，天术师日益稀少，大家族里面觉醒的人越来越少不说，组织一直也积极寻找觉醒的普通人，已经是数年没有听到消息。
相应的，随着时代的爆炸式发展，社会上的戾气越来越重，神庙的祝祷净化，只是杯水车薪。
而且更多在社会主义价值观下成长起来的人压根想不到这点，组织也无意让这些事情曝光，增添恐慌。
现在就像抽奖一样，由术师随机去消除遇到的祟气，如果不幸遇到的是“虚魔”，那就只能上报，让天术师来解决。
术师的整体数量一年年下降，被“催生”出来的质量也良莠不齐，因此，组织迫切希望“陆收是个天术师”这个消息得到确认，再培养一个强者出来。
但现在，洛云程没办法判断陆收到底是什么性质，也说不上陆收到底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这就让她变得棘手起来。
如果陆收不是天术师，去对抗“虚魔”被侵蚀的话，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好好地解决。
但是就装作不知道，放任她继续当一个普通人——真的太可惜了。
根据苏雨薇打听到的情况，当时在现场，陆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仅仅是触碰就能够将深度发展的祟气消弭于无形之中。
不用外物加持，不用提前“蓄力读条”，这些都表明她的能力极强。
正在场面一度陷入僵持的时候，陆收家门铃声又响起来了，同时还伴随着急促的拍打声和呼喊声。
“阿收！快开门！阿收！”
是陆收好友李盈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