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城高档会所“hUN”的限定特等包厢里。
几个身穿汉服的人齐聚一堂，有男有女。
他们一个个男俊女美，进来的时候收获了许多路人惊艳的目光。
还有些自以为是的暴发户，以为他们是哪个不知名的小剧组在聚会。
偷偷摸摸来打听多少钱能“约”一下，然后被里面的几个人轰了出来。
其中有一人，赫然就是之前陆收在海城大学见过的那个“虚魔”。
“黎白，你可真没用，听说你的地盘被一个新手天术师给挑了？还一直不敢回去？”
一个穿着牡丹缠枝重工绣花袄裙的女人对着那人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雀弦，你在叨叨什么，你在这帮别人干的事儿不是第二天就被人搅黄了吗？你这也太低级了吧。”被称为“黎白”的男人不客气地回怼，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
他盘踞在海城多年，前几年还收拢了一个富豪投资了个学校，按照他给的阵法设计，为他攒了不少的力量。
不断增强的力量让他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但回忆的片段十分琐碎，他只能去寻求更强大的力量，试图找回丢失的记忆。
被陆收砸了场子以后，她的那股力量误打误撞掀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让他想起了他是谁，陆收是谁。
在陆收的诛魂阵下落荒而逃后，他干脆利落地抛弃了以前经营的一切。
离开了海城，跟着陆收回到了林城。
此次，他召集了其他虚魔一起来参加这个聚会，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跟他一样，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雀弦被噎了一下，怏怏地闭了嘴。
前几天，她帮助暗中供奉她的家族教训了个人，没想到那么快就遇到了厉害的天术师，让她在信徒面前丢了大脸。
坐在中间一身黑袍的高大男子任边上的人吵来吵去，一直没有说话。
这时，一缕灰雾从窗户缝隙里逃难似的钻了进来，飞快地进入黑袍男人的身体中。
其他的几位虚魔都静止了。
许久，雀弦被边上的姐妹推了一把，磕磕绊绊地开口：“陆大人，你这是？”
陆无修懒懒地抬眸看了她一眼，雀弦一激灵，低下了头。
“没什么，跟阿白一样，被人挑了场子罢了。”陆无修收回眼神，不在意地回答道。
被点名的黎白看向他，只看到陆无修黑袍帽子没有遮住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他是不是也……
黎白若有所思，在周围的人吵吵嚷嚷自己最近的“功绩”完全没有搭理他这个发起人。
看来他们……都没想起来……
“咳咳。”黎白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把别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我有个事情要跟大家说一下……”黎白正要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说出来，他坚信其他人一定也和自己一样。
是忘了什么，才走到如今这样。
就在他准备说出陆收的真实身份的时候，陆无修突然抬起手打断了他。
然后陆无修站了起来，“你跟我先出来一下。”
陆无修是他们这里实力最强的，是大家公认的“老大”。
他一发话，黎白乖乖地闭上嘴跟着他去了另一个空着的包厢。
“你是不是想说，”陆无修开口，“那个新出现的天术师陆收，是那位尊上。”
黎白心里一喜——他果然知道。
“对，一直以来，对于以前的事情，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都觉得雾蒙蒙的，没有什么印象。”
“原本以为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忘记了，直到那天遇到她，就好像打开了我记忆力的枷锁，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还能见到她！”
黎白越说越激动，一张俊逸苍白的脸上也因为兴奋的情绪染上了些许红色。
陆无修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告诉他们，是想做什么，想改变什么？”
黎白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做的那些事情。
想想大家这么多年做的那些事情。
本来就没什么温度的心越来越凉。
他颓废地跌坐在沙发上，她一定对所有人都很失望。
甚至亲手处置他们吧。
尊上可从来都不是会徇私枉法的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她现在出现在下界，看起来也已经遗忘了以前的事情，难道是因为被他们拖累然后……
自我放逐了吗？
“……是我们害了她。”
黎白喃喃自语。
陆无修却不这么认为，“我们是我们，她是她，再怎么惩罚，也不会让她来下界，她多半是自己来的，才会在罡风中丢失魂魄。”
“修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黎白狐疑地问道，他怎么没感觉到陆收有缺失魂魄。
陆无修抬起手，一颗翠绿的莲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这个是怎么来的了？”
黎白的莲子早就被双子湖的水神偷走了，让他一直遗忘了这个东西。
时隔多年，他这才想起来，“什么！那个时候就是尊上？”
他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然后不断地在原地乱走，“尊上是被我们……”
黎白的脸色更不好了。
我真该死啊。
陆无修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等我到的时候，她的神魂已经所剩无几了，如果不是及时找了个刚刚死亡的躯壳把她的残魂放进去。”
陆无修顿了顿，“恐怕在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她，也没有我们了。”
“因为缺魂会招惹祟气多灾多难，我就让她爸妈给她改名，总算用她自己的大名给镇住了大部分灾厄，只是在她没有补全魂魄前，她都不会过得太顺利。”
这么多年，他到处奔波，寻找可以帮她补全魂魄之物。
但这又何其困难，她的魂魄与一般人又不同。
听说林城有个术师家里有祖传的招魂金铃，他出手搅黄了陆收的男朋友、相亲对象。
让应女士找到了有名的红娘“方姨”。
果然，没多久“方姨”就带着陆收去了神庙。
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术师那边的招魂金铃居然真的勾动了天地灵气。
让神明看到了她，帮她补好了千疮百孔的魂魄。
恢复了一点点力量的她，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一个觉醒得太晚的天术师。
只是可惜，丢失的记忆没那么好找回来。
而且伴生法器也是残缺的，没完整以前，她也无法回归神位。
“修哥，这么多年，你有后悔过吗？”黎白打断了陆无修的思考。
陆无修没看他，淡淡地回道：“我们又没做错，为什么要后悔？”
“做错事的人，就要受到惩罚，我们为维护这世间公义而来，为什么要后悔。”
黎白叹了口气，说来也是，下了界的他们其实也没有多大的能力，只不过操控下情绪、制造些幻觉罢了。
放大恐惧。
放大欲望。
失了控的情绪会为人带来许多不幸。
这就是法律不能给他们的惩罚。
“想起来的就算了，他们那些没想起来了，就别让他们知道了。”陆无修说，“他们听不进你说的话的。”
黎白不太理解，但是不妨碍他听话。
俩人聊完之后就回了原来的包厢。
见黎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询问，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才各自离开。
陆无修是这家店实际上的老板，别人都走了，他还是好好地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精美的果盘和醇香的美酒。
黎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关上门前，他看着陆无修说道：“我会去找她的。”
陆无修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