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伤了,虽不至于断骨,却也伤了筋,御医说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复原。
最初的半个月必须卧床,否则下地走了会落下病根。
好在已经进了八月,天气凉爽起来,卧床也不至于太煎熬。
当然几个御医也都保证了,只要呵护得当,四皇子绝不会落下一丁点儿残疾。
那匹马后来被仔仔细细查了个遍,最后确定是因为后蹄新上的马掌上有一根钉子太长了,跑起来钉子扎进肉里,马儿负痛,所以会发狂。
那马被抽了一顿皮鞭关进了马厩,听候主子的发落。
钉马掌的太监上了吊,他是个最胆小怕事的,平时见了一只蚂蚁都要绕着路走,谁想到竟摊上了这样的事。
徐贵妃看着儿子无大碍后,才把跟着的太监叫过来细问。
彼时三皇子也早赶过来,陪在四皇子身边。
“叫巳贤过来,我有话问他。”徐贵妃道。
三皇子被叫过来,徐贵妃劈面问道:“你今早和博儿一起出去的,把详情跟我说一遍。”
“母妃是怀疑四弟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三皇子陪着小心问,从小到大在徐贵妃妃面前,他总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腰永远微微弯着,似乎在随时听命。
“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徐贵妃道:“当然,没有最好。”
“我们今日去给父皇请安来着,不过曲总管说父皇倦了正在休息,我们就回来了,半路遇见了太子和二皇兄,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散了。”三皇子道。
“那你觉得没人要害博儿?”徐贵妃问他。
“应该……没有吧?”三皇子有些迟疑道,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那我怎么听说二皇子跟博儿口角来着?你为何不说?”徐贵妃的眼角微微挑高了一线,看得三皇子有些心虚。
“母妃,不是我有意隐瞒,是因为我们兄弟一向和睦,便有几句不合的话也不过转身就忘了,贤儿不想做背后挑拨的小人,”三皇子顿首道:“又何况没有任何证据,空惹得您和皇后生嫌隙也是大不该的事。”
银釭烛跳了跳,灯芯有些长了,三皇子忙上前拿起烛剪剪短了灯芯。
徐贵妃的眸光明灭,静静地审视着三皇子,久久不语。
“博儿前脚和二皇子拌了嘴,随后就摔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些,当真不是他在挟嫌报复吗?”徐贵妃小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蔻丹鲜红,似要滴下的血。
“母妃,千万不要做此想。”三皇子闻言立刻跪了下来,哀哀恳求道:“二皇兄脾气是不太好,但他绝不会做戕害手足的事,这是我敢保证的。又何况当时二皇兄虽然负气走了,却有太子追上去劝他。母妃便是信不过二皇兄,也该信得过太子,有他在绝无可能发生手足相残的事。”
“你们倒真是兄弟情深呐!”徐贵妃似笑非笑着仰起了头,鬓边的步摇在灯影下颤颤欲坠。
“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后所出,自然比博儿的出身尊贵,将来太子还要继任国君之位,你的确应该更讨好他们。”徐贵妃冷笑。
“母妃,母妃!我绝无这种心思,请母妃明鉴!”三皇子跪在地上碰头有声:“我虽不是您亲生,但自幼在你身边长大,早不记得生母的样子,只认您一个母亲。母妃刚才的话,实在是冤枉死儿臣了!四皇弟安,母妃安,母妃安,儿臣才能安。如此浅显的道理,儿臣便是再傻也懂得。又怎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来?!本来儿臣心中就已懊悔万分,若是那天跟着四弟一起去马苑,也不至于让他受了伤。”
说到后来三皇子已经涕泪纵横,不能成句。
“罢了,瞧你唬的那个样子,快起来吧!我不过是问问而已。”徐贵妃的神色和语气都和缓下来:“好在老天保佑,博儿并没有受什么重伤。”
“四皇弟福泽深厚,是天佑之人,断不会有事的。”三皇子一边拭泪一边站起来说。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也先回去休息吧。”徐贵妃的声音带了些许倦意。
“多谢母妃体谅,此时夜已深了,母妃也早早歇息吧。”三皇子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三皇子走了之后,丁内监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你探听的怎么样?”徐贵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
丁内监连忙快步走上来,伸出手熟练地给贵妃按摩。
“奴才详细的打探过了,并看不出什么人为的痕迹来。再说那个负责钉马掌的太监已经上吊死了,死无对证。”
“这么说是单纯的意外了?”徐贵妃挑了挑眉问。
“若说疑点也不是没有,那个负责钉马掌的太监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这样的人出这么大的纰漏显然不合理。”丁内监语声缓慢的说道:“可还是那句话,死无对证啊!”
“那依你看这事是不是二皇子做的?”徐贵妃看了看窗外,只有树影摇曳。
“如果太子宫中那些事是二皇子做的,那么这件事也一定是他做的。如果东宫的事不是他做的,那么这件事只有三成可能是他做的。”丁内监道。
徐贵妃听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丁内监的意思她明白,当然也同意。
如果二皇子心怀不轨,他必定会铲除其他兄弟。首当其冲的是太子,其次便是受宠的四皇子。
因为除掉这两个人,他的优势便一下凸显出来,剩下一个三皇子也就不足为虑了。
“娘娘这件事咱们暂且放在心里吧,从长计议才是。”丁内监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求稳,只要四皇子平安,咱们就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你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徐贵妃闻言缓缓点头:“我再去看看博儿,看他睡熟了没有。”
丁内监于是搀起了徐贵妃,两个人来到四皇子的卧室。
几个最得力的丫鬟太监都在跟前伺候着,徐贵妃看了看,又叮嘱了几句,才回到自己这边洗漱,上床安歇。
夜凉如水,徐贵妃摸着翡翠衾,想到皇帝已经许久没来自己这边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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