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在邱言的意识中,是在了解天下进程,可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遗蜕之地的天下,在这二十年中的变化源头,主要由两个,其中一个是生生被邱言所创造出来的——
边舒。
边舒领着奴隶冲出矿场后,不是漫无目的逃亡,而是发表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说,将众人的心气调动起来,拧成一股,随后一起展开行动。
他借助奴隶们的人数优势,以及五年间在矿场中暗藏的工具,组织起了一支简单的军队。
这支军队在训练度上不如王朝官兵,可仗着人数与事先布局,可以以少打多、围点打援,从而争取到足够的逃亡时间。
对于这点,边舒本有计划,开始的时候,借自身优势,以及官兵的猝不及防,很容易取得军事上的优势,可时间一长,消灭的小股官兵一多,自然而然的会引起王朝的重视——
开始的时候,王朝上层会以为是普通流民,可若不断有官兵折损在流民手上,性质就要变化。
对于这些,边舒在五年的推演中,都有应对计划,他用五年所积累的威望,鼓动士气并加以指挥,连打了几个胜仗,声望一时无两,却没有被冲昏头脑,在大批官兵抵达前,就领着这支奴隶军往南转战。
前文曾有提及,遗蜕之地天下,以源河流域为主,被称为中心之地。四方皆有诸侯,在法理上臣服于中心王朝,不过,这个时代,没有便利的交通。不见迅疾的通讯手段,一出王城就是荒野,草木茂盛,野兽成群,统治根基并不牢固,地方一远。即便是名义上的大王,亦不见得能有所约束。
边舒等逃亡出来的奴隶,若留在中心之地,可以说是无立锥之地,不过。如果转战其他地方,到时中心王朝鞭长莫及,能有一线生机。
对这些,边舒也曾小心的搜集着情报,权衡和筛选,圈定了日后的转战路线。
按理说,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矿洞中,接触不到外界。咨询有限,很难做出正确的战略布局,不过。被抓来的矿奴来自天南地北,边舒平时和他们话家常、谈过往的时候,就会留心相关信息。
而在边舒被提拔为火长后,地位提升,连一些矿洞的护卫也会给他点颜面,时而会有交谈。这就是另外一个信息源头。
通过分析信息,他虽被困守洞中。但对天下之势,却有了大概了解。知道逃出去后不能停留在源河流域。
除此之外,西边同样不能涉及,推翻了大辛的西侯,正是西方的诸侯,早将西边的诸国一统,才有力量讨伐大辛,而今更是混元一统,去了西边,与留在中心之地,几无区别。
其次,北边同样不能去,盖因北边为蛮族领地,蛮人凶残成性,和几百年前的罪民有着联系,时常和中心王朝交战,互有胜负,王朝官兵尚且不能全身而退,何况是矿奴组成的军队?
西边和北边被排除后,选择少了许多,只有东边和南边,只是东边路途遥远,若是要去,先就要经过王城,还没抵达目的地,就要自投罗网。
这样一来,目标就很明显了,正是南边。
说起南边,本就是理想之地,南地理论上为南侯所统,却因接连几次幼主登基,失了威严,使得各方大乱,正是群雄割据的局面。
就这样,边舒带着一众奴隶,披荆斩棘,经历了几次官兵的拦截后,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在大循的大军抵达前,步入了南方地界,这里丛林密集,更不容易发现,几次历险,摆脱了追击。
在这期间,免不了许多意外,但边舒在矿洞中,就尽量将种种可能都罗列出来,出了意外,就用准备好的方案去应对,总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途中的伤亡在所难免,却也将原本的一群奴隶,锤炼出了血性,越发像一支军队了。
总要经历了事情,才能真正有所变化。
余下几年,边舒领着奴隶军南征北战,竟在南地打下了好大一片地方,成为一方头领。
而在这期间,他的心思慢慢有了变化,品尝了权势与威严、铁血与厮杀,原本单纯为了报仇的念头,便就蜕变,也有了争霸的迹象,胃口越来越大,终于在第十五年推翻了南侯,自立为南方之主,直接称王!
二十多年的时间,边舒从一名普通畜民,家破人亡沦落为奴隶,最终领着众人逃亡出来,厮杀半生,成就王侯霸业,早就成了一方传奇。
当年与他一同逃出来的诸多奴隶,而今也是际遇不同,多数功成名就,又或者马革裹尸,也有归隐田园的,彰显出人生无常。
而如今,边舒的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北伐大循,既是为了报家仇,也是为了舒野心。
“再纯粹的念头,一旦沾染了红尘变迁,终归是要变质的。”
在边舒北伐的誓师大会上,以神力凝结了躯体的邱言,站在远处的人群中,看着那气态沉凝的边舒,不由感慨起来。
他在那个人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当年的气息,却隐隐约约看到了其人身边凝结着的庞大气运。
那气运变化莫测,乃集合众人气运而成,有种扰乱天下运转的味道。
“成则气吞山河,败则万劫不复,如今看来,我的随意之举,竟是令此方天下,发生了不小的变故,日后会发展到如何局面,着实难料。”
在他的感慨声中,一支庞大的军队开拔,浩浩荡荡的向北而去。
这个世界,对于兵法的演变并不深入,还处在一块免战牌,就能阻止敌军攻击,因而这一战的结局如何切不多说,至少这般明目张胆的进军,未必就能有太多风险。
最后,邱言身影消散,缓缓摇头道:“不过,这次他能否成功,关键反倒不再民间的战力,而是要看另外一条战线上的结果……”
前文提到,二十年变化的源头有两个,这边舒是其中之一,为人间变迁,而另一边,以神族为首的超凡层次,也迎来了一次转折——
这转折的核心,正是那盘狼,其人在从矿洞中逃出之后,可谓是鸿运当头,加入了那神秘人所组建的反叛组织,受到几乎所有人的推崇和帮助,但几年之后就又招惹了祸端,使得那反叛组织几乎支离破碎,但自己因祸得福,竟是掌握了空白神力,战力大增。
随后,这盘狼又被一尊神族大能所擒拿,只是这本是灾祸,偏偏那神族大能疯狂而又理智不全,几年时间的关押,居然变成了锤炼,将那盘狼新近得到的力量锤炼的更为娴熟。
不仅如此,还让盘狼遇上了那位剑圣。
剑圣在与神族神主一战后深受重伤,同样被那疯狂神族擒拿,这一下碰上盘狼,二人间竟是有着关联,于是一起冲破了牢笼。
随后,又是一连串的事件,终于在二十年后的今天,风云际会,连极北之地的罪民都显露身形,和盘狼纠集在一起,说是要合力冲击神族的统治。
对于这些,邱言全部通过众人心中的一点心魔念,经历了一番,并在过程中,将那些接触盘狼之人,缓缓渗透,虽然还未正式种下种子,可也算是掌控了一小半的心念。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人中,唯独那位剑圣,心境越发坚韧、坚固,不仅难以渗透,其人甚至还隐约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种子,将之堪称心境破绽,有心要将之磨灭、弥补。
“这人的修行之心,当真是坚定无比,若不是被困在遗蜕之地,能生活在东华外界,说不定能大有作为。”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有着不弱于剑圣实力的人也有不少,这是一股足以颠覆王朝的力量,他们要向神族发起挑战,足以撼动神族的统治。
如今,他们依然乘船向着神族的大本营冲击过去——神族的大本营,并不在大陆之上,而是远在海外。
而越是接近那片地方,越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澎湃的法域波动,这法域赫然就是神灵身的气息,但遗憾的是,邱言的心魔身虽然与神灵身乃是一个意识,但因为各有不同,所以也要受到一点干扰。
这还算好的,如果是普通的心魔,被这般法域笼罩,即便不被磨灭,也要被排斥出去,邱言这是对自身法域有着深刻的理解,才能维持心魔在众人心中的影响力。
当然,如此一来,他对于那里的感应,难免有些模糊,好在在这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就挑选了一人,将心魔本体融入其中。
这个人,必须要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更要有持之以恒的负面心理,本来要找到这样的人,虽然容易,但正好还能加入到盘狼军讨伐神族的事情中,这人选就十分有限了,但有趣的是,只要是盘狼存在过的地方,就不会缺乏这种人。
不错,邱言所选定的这个人,就是生生被盘狼的跳脱性格,给逼出来的长久负面之心。
“这应该就是我在遗蜕之地这个时代,所要经历过的最火一战了。”带着这样的念头,邱言操控着这个被心魔本体侵染之人,加入了这一战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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