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安是个谨慎的人,同样的情况滑到两次,哪怕并没有检查出什么不同,她也产生了怀疑。
她进了沈青衣的房间仔细检查地面,终于在地砖的缝隙里,找打了极细小的颗粒。
用指尖轻轻沾起,她走到门口,借着阳光才看清楚拿东西的全貌。
像是绵白糖一样的细小颗粒,颜色暗淡,没有光泽。
她拿手指轻轻碾了碾,细小的颗粒在指尖上很有存在感,在捻动的力道达到最大的时候,才被碾碎成了细小的粉末。
因为它的颜色跟地砖十分接近,变成粉末之后,便很难被察觉。
宋亦安重新回到自己刚刚滑到的地方,用手指在地上擦动,然后用另外一根手指,到了别的地方的地砖上擦动。
等她抬起手指两相对比,就发现了不同。
之前以为的普通灰尘,明显比正常灰尘颜色更浅一些,也颗粒更大。
宋亦安把手指摊开给季青临看:“看来咱们这位青衣姑娘很有些常人不知道的本事,这东西应该是拿来防盗的吧。”
她挑眉:“若是不知情的踩到这‘暗器’上,肯定会被滑到,事后检查,也只会把这小颗粒当做灰尘忽略掉,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
季青临眸色沉沉。
宋亦安冲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恼怒:“我们再继续查查看。”
季青临点头:“倘若真是她,卑职不会放过她。”
宋亦安没有反驳:“嗯。”
季青临紧绷的脸色顿时松了下来。
他能看得出来殿下是真的怜惜沈青衣,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原谅沈青衣的过错,如今见殿下肯顺着自己不顾旧情,他觉得心中舒坦多了。
季青临跟在宋亦安身边,极顺手地递给她各种需要的东西,心中却想的却是其他的——
是他多虑了,殿下从来都是爱恨分明之人,绝非善良到愚蠢之人。……殿下他一向如此,哪怕对方是殿下极看重的女子,殿下也不会变!
“季大人?”宋亦安转头看季青临,有些好笑:“季大人在想什么高兴事?还突然笑起来了。”
季青临顿了顿,一时想不到说辞,转移话题:“那里的花有些眼熟。”
宋亦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窗外花圃里,一丛野花开得正妍丽,的确是十分眼熟。
宋亦安凝目想了一会儿:“是小王氏书里夹的那种花。”
两人对视一眼,季青临道:“这花虽然不起眼,却也只有这单独一丛,如果……”
他走出屋子,到了花丛前蹲下,认真翻看,抬头:“是后天移栽,并非自然生长,这里埋的土堆跟其他的土不一样。”
宋亦安趴在窗户上看他:“这花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
季青临点头。
宋亦安道:“再看看,等把想问的都攒齐全了,再去问沈青衣。”
季青临点头:“是。”
两人再次在沈青衣房间里进行地毯式搜索,但依旧什么也没有搜到。
宋亦安提出去隔壁沈青云房间里再看看,进了屋子就往沈青云床底下钻。
过了会儿她出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里的脂粉气还是很重。”
季青临眸色沉沉。
宋亦安看他。
季青临半晌没有说话。
宋亦安安慰道:“其实就算真的是,也没什么,虽然不好说也不好听,但总归也不算什么大事。”
季青临沉声道:“照青云兄的性子,倘若他当真干了这样的事,不会瞒着。”
宋亦安想想沈青云表现出来的性子,点头:“是该如此。”
紧跟其后的锦衣卫陈明和禁卫陈琦两脸蒙圈,完全听不懂自家上司在说什么。
陈明问道:“什么意思啊头儿?”
他凑到了沈青云的床底下,使劲儿抽了抽鼻子,的确是闻到了清单的脂粉香气:
“有脂粉香气又怎么了呢?沈青衣是女儿家,她身上有脂粉气,再沾染到密道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季青临沉声道:“沈园开业至今,戏都放在白天,沈家班的人基本一整个白天都在后台,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天人多眼杂,沈青衣又是名角儿,走到哪儿都人人瞩目,她又是台柱子,离开一会儿都会有人知道。”
陈明点头:“是这样没错,沈园戏好,贵客就多,他们可以说是从早上唱到半夜,再加上觊觎青衣姑娘的人多,她要是好久不出现,肯定会引起慌乱。”
季青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既然只能在晚上休息之后出现,已经洗漱卸妆过了,为何还要特意打扮,还用的是这种极其名贵的香粉?”
陈明瞪大了眼睛,再次凑到床下仔细辨别:“我说这么闻着有些熟悉,是那种十两银子一盒的高级香粉啊,只有贵妇人才用得起。”
他顿了顿,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密道私会已经很离经叛道了,再加上精心打扮,还要抹上平日里舍不得用的香粉……
倘若当真只是为了逃命用,又哪儿来的时间打扮,又哪儿来的时间打扮?
倘若沈青云不知情,她何必特意抹了这香粉?
陈明磕磕巴巴:“那,那接下来怎么办?”
宋亦安道:“接下来去找人问问,沈青衣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用水,无论是什么名目,多的少的,都去确定一下。”
陈明嘴快:“殿下您这都知道呢?!”
季青临喝道:“陈明!”
陈明忙低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宋亦安轻笑一声:“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还知道很多你觉得我不知道的东西,你想不想知道一下?”
陈明见她笑得温和好说话,却是后脊背寒毛扑簌簌直抖,忙摇头:“不敢不敢,卑职不想知道,卑职失礼了,殿下您饶了卑职吧!”
宋亦安哼笑道:“还不快去问!”
陈明登时如蒙大赦,跑了。
大约一刻钟后他回来,眉头紧皱:“沈青衣出了名的干净,沈园刚起来的时候没钱,她就要了个小炉子暖水,后来她成了角儿,这习惯也没改,说是身子虚还出汗,晚上总被热醒,醒了就要擦擦身子。”
宋亦安眉头拧了拧,摇摇头:“看来这事,开始得很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