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 ...要不把他们母子三人也卖与姑娘,咱们就银货两讫了,怎么样?”
武老爹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秋荷母子三人,试探的说道。
“爹!”
不待柳云依回话,武保全撕心裂肺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原以为,爹娘只是想要自己多赚银钱,只要告诉爹娘自己的难处,他们也总会心疼自己一二的。
没想到,他爹把银钱看的比自己还重,竟然还想要卖了自己的妻儿。
武保全瞬间万念俱灰,对爹娘仅有的一丝期望也化成了灰,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虽说卖给云依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亲耳听到亲爹说出来,他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那你给我立个字据!”柳云依想到这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也不想再多做纠缠,痛快的说道。
“成,他娘,快去找人来写!”武老爹捅了捅在后面吓的跟鹌鹑一样的武老太说道。
“不用了,小山!”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的赵整一示意旁边的小山去车上拿笔墨纸砚。
“要的,要的,我也不认字儿,总得有人来看看。”
武老太想着如果他们能写,自己能省几个大子儿,没想到武老爹留了个心眼儿,怕自己被骗,所以执意要请人来。
要知道,那可是五十两银钱啊。
“武哥,跟秋荷嫂子去收拾收拾行李吧。一会儿写完字据咱们就走了。”众人在院子里等人的功夫,柳云依对着一家人催促道。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两间单衣。”秋荷怯生生的说道。
只要能脱离婆家,哪怕卖身为奴她也是高兴的。
“去收拾收拾吧。”
武保全擦了擦眼里委屈的泪水,又心疼的看了看因为自己的愚孝而受苦的母子三人,轻声说道。
一家四口回了屋没多久,武老娘就领着一个穿长衫的先生急吼吼的回到了院子里。
“这位姑奶奶,我们出了先生,你们出个纸笔吧!”事情落定,武老太此时也不怎么害怕了,壮着胆子,一脸算计的说道。
若不是不放心柳云依,赵整一是一刻也在这里待不下去,冲小山使了个眼色。
小山连忙快速的把笔墨纸砚从马车里拿了出来。
“这可是我们这里的童生大人呢!”武老太从小山手里接过笔墨纸砚,一脸炫耀的说道。
这位五十多岁的童生,用蓄了长指甲的手,轻轻的摸了摸这笔墨纸砚,眼睛都放光了。
这上好的宣纸,还有这砚台,这毛笔,他读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用过呢!
童生坐定后,捋了捋胡须,紧接着研墨,抬笔。
他写这个惯了,屯子里的这些个文书家信的,都是他来代笔,为此,在屯子里威望颇高。
没多久,就写成了。
他先是拿起书写过的纸吹了吹,又喊来武老爹,一字一句的念给他听,待武老爹按了手印后,再交由了柳云依。
“既然已经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我们也不多待了。”
柳云依仔细的看完了卖身契后,确定墨汁一干,便折起来收进了荷包里。
因着秋荷他们并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一家四口早就收拾妥当,抱着一个干瘪的小包袱站在院子里等着。
“走吧。”柳云依冲他们摆摆手,轻轻的说道。
“嗯。”武保全跟秋荷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保全——”
此刻武老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忽然酸涩的喊了一声。
“娘,这次一走,你我已经是两家人了,你跟爹多保重吧!”武保全眼眶红红的哽咽的说道。
“我的儿——”武老娘忍不住跟着走了两步喊道。
“我们已经被卖掉了。你的儿子只有武荣华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在他爹娘为了给武荣华还赌债,不惜卖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时候,武保全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
武老娘还要往前走,被武老爹拉住了,悄然厉声说道:“他们若是反悔了,这五十两银钱你出吗!”
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有这些银钱!听到要让自己还,武老娘连忙擦了擦,即将要流下来的眼泪。
“那这笔墨纸砚?”武老娘看一行人马上呼呼啦啦的就要上车赶忙问道,
“赏你了!”小山知晓自己家主子的脾性,这些东西,他是断然不肯再要的,于是高声说道。
说完,一行人,两辆马车头也不回的疾驰而去。
“武老娘,这润笔费?”
童生没有走,站在那里等武老爹跟武老娘给他结清银钱,也没几个大子儿的事儿,不过,他是靠这个吃饭的。
“童生大人,你看,这笔墨纸砚也值点子钱,我家也没人用,不如送给大人,抵了吧!”
武老娘暗自在心里盘算过后,一脸要占便宜的样子说道。
“这不大好吧... ...”童声故作为难的说道。
其实,他心里都乐开了花了,暗道:这蠢妇,不识墨香,要知道这笔墨纸砚可不是几个大子儿能买到的。
更何况,在这屯子里,除了自己也没人能配的上这好东西。
就算自己不用,当了也能得个几十两纹银。
“哎呀,你就收下吧!收下吧!”武老娘在收到武老爹的暗示后,赶忙把笔墨纸砚拿起来塞进了童生的手里。
“这... ...”童生做戏做全套,一副吃亏了的样子。
不待童生继续推拒,武老娘连拉带扯的把他给推出了院子,转身把大门从里面栓上了。
童生见大门关上,也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到家后,把门关起来,才敢面露喜色的欣赏起这砚台跟毛笔来。
今天真是走运了。
“银钱呢?赶紧拿出来吧!”
童生娘子见他回家后,偷偷摸摸的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说道。
“没要。”童生目不转睛的盯着砚台,头也不抬的说道。
“啥?白干了?谁家这么不懂规矩?”童生娘子斜着眼睛不悦的说道。
“不白干,不白干,你看看这个,可值不少银钱呢!”童生怕娘子生气,赶忙把砚台托在手心给她看到。
“啥?这破玩意儿值钱?”童生娘子虽然不敢相信,不过看自己家相公的神情,她也跟着认真的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