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帝琢磨了一下没明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周怀风。
周怀风也只能老实地摆了摆头,比起一心清修的国师大人来,他不过就只能算是懂一点皮毛罢了,可不敢班门弄斧。
国师离开的这十多年,钦天监上下苦心孤诣,他也以为自己可以和国师大人一较高下,却没想到,只一个“荧惑守心”之相,国师便能提前至少十日知晓,而钦天监上下却愣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看到!
“国师的意思是,异星和将星已经合二为一?”德康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国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头,自己也十分的不确定,他又掐了掐手指,欲要闭眼强行推算,却“卟”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国师!”
德康帝、楚皇后和周怀风都是一惊。
国师缓了缓,才对着德康帝施了个礼,道:
“从贫道的推算来看,的确是如此,不过这只是异星和帝星诞生之初,而后却又有了分开的趋势,将星出走即将淹没,异星将其拉回......贫道也看不透了,不过总的来说,无论如何异星与将星于末熙朝来说,都是有益无害,陛下放心就是!”
说罢,也不待德康帝回话,行了个稽首礼,径直出宫而去。
留下德康帝和周怀风面面相觑。
“都怪微臣学艺不精,否则也不至于让国师一人受累......”
周怀风十分的内疚,亲眼所见国师因推算将星和异星之事,偷窥天机受了反噬,他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同作为靠星相吃饭的人,他的羞愧无人能解。
德康帝摆了摆手,“术业有专攻,不必强求!”
钦天监虽然没有国师那么深的造诣,却是时时处处能为天熙王朝所用,天山观虽然不乏许多得道高人,却已俨然超脱世俗之外,如果不是太祖留下的香火情,恐怕就连此等大事,他们也不见得会来给他吱一声。
像国师这样能够保留几分对天下苍生的怜悯之心,每逢大事都会特地给他通个气的世外高人,已经值得他以及整个天熙王朝为之供奉香火了。
周怀风行了个大礼,退了下去。
他要紧急召急钦天监所有人员立即分析研究天象,如此之大事,能早一刻钟确定说不定就能力挽狂澜!
“梓潼都听到了?”
德康帝颓然坐回椅子上,“荧惑守心”就如一记重锤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楚皇后绕到他背后,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陛下不必过于忧心,一切都还是未知,何况是福是祸都有臣妾与您一起,有天熙王朝无数的能臣干吏和您一起,还有万万子民和您一起!”
“朕都知道!只是......安稳了这么多半,这看似繁华的王朝,文臣虽盛,武将却是十分稀缺,如果战乱真的起来了,朕到哪去找那么多骁勇善战的武将呢?”
德康帝陛闭着眼睛享受着楚皇后温柔的抚慰,半天才舒出了口气,“何况,朕自以为还处于壮年,为了将这江山社稷顺利地交到太子手里,这些年着力打压老大和老二,如果朕撒手而去,又有哪位皇子能够力压群臣,将这江山社稷担下来呢......
盛世繁华,文治武功......缺了武功,这满殿繁华的文臣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哪......”
他苦笑一声,握住了楚皇后的手,“梓潼,朕要对不住你,对不住对楚家的承诺了!”
楚皇后愣了愣,心里虽是一紧,面上却哂然一笑,“陛下觉得怎么做好就尽管怎么做好了!臣妾总归是站在你这边的!”
太子年幼,朝中文臣能吏虽众,却也是一个一个地各有想法,如果德康帝真有什么闪失,强行将这副重担压到太子身上,恐怕也只能是做了文臣傀儡的下场!
与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退一步,将那个位置让与老二罢,如果接下来真的是面临乱世的话,太子也不是没有机会,无论如何,只要她这个中宫的地位一直稳固,其他的来日方长。
德康帝感激地看着楚皇后,“朕本想将这大好河山亲手交到太子手里,也免了儿子们为了这个位置争来斗去,却没想到,终归是造化弄人啊!朕也要对你不住了......”
楚皇后心里一惊,却仍是勉强笑了笑,“皇上也不必过于忧虑,人孰无过,万一国师算错了呢?即便是荧惑守心,又怎么能确定就一定应在您身上呢?何况国师不是说了,帝星无碍嘛。”
“朕也多希望像你那的那样,只是自从天熙王朝立国至今,历代国师对于天相的推算,就无一出过错,他们要么不开口,一旦开了口,就绝对有十成的把握......
算了,多说无益,而今朕也只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希望还能像昭明时期一样,能有个五六年的准备之机,真到那个时候,太子也大了,朕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德康帝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了无以言表的疲惫之感。
楚皇后这才发现,年仅四十出头的德康帝,他的头上已经生出了几根白发。
想到自己对镜梳妆,拔下的白发,楚皇后也露出了一个苦笑,他们这也算是一起到白头了吧?
“梓童怎么了?”
德康帝睁眼,疑惑地看着楚皇后。
见到她手里的白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朕已然老了,以前还以为自己正当壮年呢,却没想到只是老当益壮而已!”
“唯今之计,陛下还是赶紧将孩子们召回来吧!万一......臣妾这心里真是一刻也难安!”楚皇后趁机又劝说德康帝。
德康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看重太子,对他的要求也太严了!让他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也是好的,朕要不想他将来成为一代暴君!
要是真这样,恐怕这天熙王朝就真的毁于他的手里了,九泉之下,朕也没法跟列祖列宗交差啊!”
楚皇后心里一颤,整个人也有些颤抖起来,“您都知道?”
“这皇宫总归是朕的皇宫,太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他也是朕的儿子,更是这天熙王朝未来的主人!你以为朕就那么放心地让他成长于妇人之手?”
德康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楚皇后的目光既像是怜悯又像是讥诮。
楚皇后颓然地呆立当场。
帝后之间原有的几分温情立马被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