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路线起初算作正常,越往里走,越显得像一望无际的迷宫。
我们一行人走得特别小心,生怕撞见了无名,所幸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他的踪迹。这是我第一次摸索暗道,尽管上一次我和纯天涯偶尔闯过。
“真安全。”我轻叹出声,无声地踏着干硬的土路。
除却轻轻的咳嗽声,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我们竟然没有遇上麻烦。
空气还算流通,路上畅行无阻。
怪一打趣道:“怎么?你还想遇上奇遇不成?”他摸了摸墙壁,附了一句,“的确安全过头了,真希望遇上一、两只怪兽什么的……”
纯天涯立即啐道:“你别瞎说啊!”
我瞪眼道:“不许乌鸦嘴!怪一,你别吓我——本来没有的事,若是被你不幸说中了,瞧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去!”
怪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的时间,便在我们刻意的沉默中度过。
行走了大半天,我们不得不停驻:实在没法子走下去了。
望了一眼身后笔直幽暗的长道,我再瞪了瞪眼前的叉道——这可不是十字型叉口,简单得只有四个方向,而是数十条不同的走道!如同土壤深埋的树根,多得十根手指数不过来,看得我眼花缭乱。
“怎么走?”我转看纯天涯他们。
纯天涯揉了揉眼睛,仿佛自己眼花,喃喃道:“好多路口啊!”
“我们该选哪边走?”怪一左看看,右瞧瞧,用胳膊肘了肘诺言。
诺言挑眉道:“我怎么知道?”
“走哪条路才能找到无名?”我自言自语——这可把我难倒了,“这些路都通往哪里哦?别跟我说,东部地区所有的帮会都有相通的暗道!”
纯天涯干笑了一声,擦了擦额头,小声道:“不大可能啊?”
“为什么不?”我斜视他,越发觉得我的突发其想没准儿一语中的,细细地回想,“假如暗道相连其他的帮会,无名会挑哪条路走去?他从江南第一餐馆里走出,走进洞穴之前说了一句‘他’……”
我们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
“如果是‘他’告诉无名怎么走的话……”我拍了拍脑袋,喜上眉梢,“我大概有办法了!无名说不定会走通向长老板那边的暗道!”
“啊?”纯天涯疑惑地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道:“无名的特别任务——我们假设长老板扣留了人质,那么他就得去找长老板那边的暗道了……”我扬了扬下巴,对纯天涯示意,“长老板的暗道哦?你不陌生哦?快点拿来,你的记忆符——”
“会是这样啊?”纯天涯满脸的不信,却从包裹里取出了四张记忆符,分别递交到我们的手上,他向怪一和诺言比划,“我的记忆符定在长老板那边的暗道里,呆会我们用上一用,应该会在无名来之前到达那里……”
“哈哈!昨晚你都说过了,忘记了吗?”怪一有趣地笑了。
诺言盯着纯天涯,玩味道:“我该说这巧合得太不合理了?”
“别浪费时间,赶紧用上!”我打断他们的发言,将记忆符往自己的身上一贴。
我第一个离开。
周围的光线依旧昏暗,暗得看不见五指,我却明白自己被传送到了指定的暗道里。耳边没有怪一他们的叽喳,脑袋也轻微地晕眩了一下——若不是我“瞬移”到了别处,又该做何解释?
随后,只听怪一“哎呦”一声,多了两次沉闷的哼声,我清楚大家都到齐了。
“来了?”我毫不意外地确定。
诺言“嗯”了一声。
“真黑。”怪一抱怨地低咕。
“啪嗒!”纯天涯似乎碰了碰什么东西,只见我的眼眸一花——四周亮了,原来纯天涯手腕上的蓝色手链还附加手电筒的功能!
“这下好多了。”诺言满意地轻叹。
我定了定神,这才打量所谓的暗道来。
映入我们眼帘的暗道是一条三字型叉口,我们站在正中央。脚下是厚实的砂土,墙壁是黝黑的砖石,头顶则是坚硬的泥石,顺道一条叉道望去,黑得不见底,似有相当远的距离,也不知尽头的那端有什么。
“往前走?”诺言的视角一级棒,他指着我们的正前方,居然说道,“前头有光线,我瞧见几处亮光了!”
我们纷纷望去。
“真的有?”我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光亮。
我心想:诺言你的视力真好!甩了甩头,既然我们也犹豫不定哪条路能走,不如索性听从诺言的建议好了!
“去看看!”我率先迈出一步,向前方走去。
诺言、怪一和纯天涯依次跟上。
行至数百步,我们突然听见一个闷闷的喝声:“呸!又来了?哼!你们也只能做这种无耻的勾当!总有一天,我会逃出去,拆穿你们,将你们通通杀掉!……”
我捂住了嘴唇,诺言却是紧捂怪一的嘴角,纯天涯惊慌地四下张望,对我们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那喝声听上去有点耳熟,大约是没被反驳,他再次地嘲笑道:“……怎么?你怕了?你会也害怕?哈哈哈哈!怕就赶紧滚蛋!告诉纯嚣张,最好停止这项计划,否则这事一旦暴露了,他的帮会也不得见会安稳地存在!”
我们面面相觑,竖起了耳朵,更加安静地聆听。
“你怎么还不说话?莫非没话说了?”那喝道不耐烦道,“赶紧滚过来!把药端来,我吃了药后,你就立即滚吧!我不想见你——每天喂药你们也不烦心!……”
我怔住了——
第一个反应:是人质?
第二个反应:不是法舞?
第三个反应:这声音好像一个人……
最后一个反应:喂药?是昏迷的药物之类?是害怕那人逃离成功?
“怎么还不过来?你到底在搞什么?”那喝声显然怒不可遏,“平时不是最烦我醒着吗?这会儿怎就磨磨蹭蹭的?”那喝声开始骂骂咧咧,越说越难听。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环顾了周边,恍然那喝道是从一道墙壁的另一头发出来的。
纯天涯指了指墙壁,看向我们,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们三人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他要求我们一起在墙面找一找什么按扭,没准能把墙壁给打开。
我们摸索了半晌,直到土墙的另一边那个喝声骂累了为止,总算才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里发现一个凸的小石子——我敢肯定那就是机关!
纯天涯飞快地按了按那机关,只听微微的“隆隆”声,那墙面如同推拉窗帘似的,自动地左右退开,然后墙面的另一边是一块空地,像阴凉的牢房,一个束手束脚的邋遢男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对方面露岔岔不平,瞥见我们后,顿时惊愕不已,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们。
这个邋遢男子十分面善,有一张深邃的五官,短发枯萎分叉,肤色青白,右耳带有一只银色耳环——倘若他不是穿着破旧肮脏,神情愤恨不满,身形消瘦颓然,我们倒以为自个儿看花了眼——大吃一惊地,我们不约而同地揉了揉双眼……
当我们再三地看清身前的家伙不是别人,而是凄美相惜——我们傲气一军家族的族长时,终是变脸,齐齐地惊叫:
“怎么是你!”
那人有一张酷似凄美相惜的面孔,他的四肢被厚重的铁链牢牢地扣住,坐在一张干净的草席上,锐利地扫视我们,冷冷地质问:“……怎么?你们认识我?”
怪一结巴道:“你、你不是族长吗?你是不是凄美相惜?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仰天大笑,浑然不怕引来外人前来察看。我们原地不动,静静地注视那人笑如疯狂的模样。我心中腾起一丝疑虑:他究竟是不是凄美相惜?莫非是凄美相惜的兄弟?要不就是凄美相惜本人,然而……
——傲气帮会的副帮主凄美相惜又是何人?
我想,这或许是我们所有人心目中共同的问题。
“你是不是凄美相惜啊?你倒是说句话啊!”纯天涯低叫,“别笑了啊!”
“哈哈哈哈!”那人理也不理纯天涯,兀自笑个够本,才敛去了笑容,淡淡地回答,“不错,我就是凄美相惜!——我是凄美相惜,你们信不?”
“怎么让我信啊?”纯天涯抱住了脑袋,“你是凄美相惜,那我们帮会的凄美相惜又是谁啊?怎么会有两个凄美相惜啊?你是不是骗子啊?”
“我是骗子?”那人横眉竖眼,怒气冲冲,“要说骗子的话应当是傲气帮会目前的假凄美相惜才对!他是007!是间谍!和傲战帮主、长老板狼狈为奸,暗中贪污!他肆意盗用了我的容貌,欺骗帮会成员,并将我关在了这里……”
我们目瞪口呆地听着那人怒声夹杂咒骂的真相,脑中一片空白,几乎都不晓得该如何回话。半晌,我回过神来,“哎呀”一声,拍了拍脑袋,猛然地清醒——我忽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怪一纳闷地问。
我正待开口,却听到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响起:
“桥,你怎么在这?这人是……!”
我们转身看去,但见无名的一张脸庞尽显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