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
陆晔一身明黄端坐在桌案之后,看着面前的东陵君一脸玩味的笑,“世人皆道东陵先生才学冠绝古今,门下弟子更是遍布天下,未曾想,先生竟也是痴情之人。”
“陛下取笑臣了。”东陵君垂首拱手。
陆晔眼中带笑,“也是,像林清这般才情绝世,在先生的一众学生中当为罕见,书画能超越先生,更是绝无仅有。先生为之倾心也在情理之中。”
世人皆知东陵君是林彬的师父,林清自幼也跟着东陵君学习,而林彬成了第一画师,林清却学无所成。
此时,陆晔这般说,摆明他已经知道了林清设计萧贵妃侄儿摆脱欺君一事。
东陵君闻言神色如常,只是微微弯腰拱手道,“请陛下赐臣欺君之罪,此事,完全是臣的主意。”
“哦?”陆晔惊讶。
东陵君俯首,继续道,“当年林献误拿林清画作以为是林彬所做,以致骑虎难下,当时臣听闻林家小儿天赋异禀,见画作果然是有天赋,因惜才,故给林献出了这狸猫换太子的主意。”
陆晔看着东陵君,不怒也不语。
东陵君见状继续道,“林彬资质平庸,是如何苦练也补不上来的。所以,多年来,林彬苦练左手作画,只为框架构图能与林清相似,为将来做准备。而林清本就是善用左手,她对外则以右手作画。”
陆晔冷笑,原来早就做了谋划,当时事发突然,以至于一时间未能拿住把柄。
“罢了。先生起身吧。”陆晔隔空抬了抬手,“此事,先皇已做定夺,若再翻案,有损先皇圣名。萧书隽虽是朕表弟,但他平日欺男霸女,完全是咎由自取。此事以后无需再提。”
“谢陛下,陛下英明。”东陵君缓缓直起身。
“现下楚平王频频催要粮草,事关朝堂安稳,更是关乎先生,你看如何是好?”陆晔胳膊撑在桌案上,手指轻柔着太阳穴,略显疲惫。
“粮草不运,难掩众口,陛下的圣名不能污。所以粮草不仅要运,还得高调的运。只是这南下途中灾情遍布,流寇众多,粮草是否能送到楚平王手中,可就说不定了。”
陆晔笑了,按揉太阳穴的手一收,低头理了理衣袖,若有所思道,“那便传旨让瑞王去押送粮草吧。”
亲王押运,足以体现陆晔对此事的重视。
“是。”东陵君微微一笑,眼中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陆晓,如今的瑞王,他与定国侯府的水蔓菁青梅竹马,而定国侯府小侯爷与陆离私交甚好,宠妹更是出了名,一直视陆晓为眼中钉,如今定国侯称病闭府,对陆晔态度不明,让陆晓去运送粮草,无非就是逼定国侯府做个决定。
待东陵君退出殿外,本该在丞相府待婚的程立雪才从里间缓缓走了出来。
陆晔提笔批起折子,“雪儿觉得东陵君可堪重用?”
程立雪走至桌案旁,边研墨边说,“东陵君才华一绝,桃李满天下,朝中不乏出自白丽书院的官员,先帝多次请他入仕途,他一拒再拒。如今以林清为由,却在这风口浪尖上来趟咱们这浑水,让人不得不多思几分。”
“他与陆离素无交集。”陆晔手下未停,“他去见林清时,派去监视的人未曾发现异常。刚才提的建议也没问题。如今朝堂未稳,朕觉得可用他,且利大于弊。”
程立雪若有所思,“陛下草率了些。若东陵君当真对林清有心,这么多年为何不提,如今林清已做他人妇,他倒是深情起来了,与常理实在不符。”
陆晔却不以为然,头也不抬地说,“东陵君就算是深情,却也未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当年陆离与林清被赐婚,是母后逼迫之下偶然定的,东陵君根本没有机会。至于之前,林家背着欺君的风险,他自是要是权衡利弊。”
程立雪不语。
陆晔继续道,“据调查,早些年,林清住的湖心小筑蚊虫多,东陵君特意向青训先生讨了防蚊虫的方子制香,青训先生的医术那是能生死人肉白骨,医人是千金难请,竟求他防蚊虫的药。由此可见对林清的上心。我倒觉得,东陵君的话可信。”陆晔顿了顿,“雪儿,你低估了男人对得不到的东西的占有欲。”
“哼!那陛下是有求而不得的人喽?所以才这般感同身受。”程立雪娇哼一声,转身背过陆晔,佯装生气。
陆晔放下笔,刚准备开口,门外的太监突然尖着嗓子道,“陛下,风掌事到了。”
“进。”陆晔合上刚批完的奏折,靠在了椅背上。
程立雪闻言又走至里间。
风白进了殿,行礼道,“皇兄。”
“平身。”陆晔起身,向风白走去,“风令可取得了?”
“尚未。”
说话间,陆晔已经走到了风白跟前,“那朕派几个人助你。”他拍了拍风白的肩膀,叹息道,“旧情可念不得了。”
“皇兄,夺得风令,助你稳固朝堂后,你可要记得对我的承诺,我要带林清离开。”风白嗓音冷硬。
“那是自然。”陆晔满口答应,全然不提他答应东陵君的。
“林清虽为阁主,但她不通武艺,听雪楼还在刺杀她,请你务必保她安全。”
“这你放心。”陆晔应到,“但是,风阁只有握在你手里,我才能放心,你得加快些速度了。”
“明白。”风白说完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陆晔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不屑道,“孽种而已,也配与朕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