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的密室内,一个接着一个的短衫大汉扛着破布袋朝着地上而去,步伐匆匆之迹,隐约可见层层雪白挥洒而落,在那冰冷的青石砖地上留下一道道印记。
“主子,都已运送上去”陆寂上前一步低声道。
“嗯”裴赫川淡淡颔首,他瞥向正在收拾遗留痕迹的李妈妈,嘴角微讽。
扫的干净又如何,今夜他们可是亲自把脏物送到了他手中。
而正这时,看到已经全数搬完的李妈妈把手中的笤帚放下,随后吩咐一边的打手好好打扫,这才走向站在对面的威严男子,恭声道:“裴爷,可以上去了”
“嗯”裴赫川冷淡的应了声,随后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转身带着自己的护卫走了上去,态度矜贵傲慢至极。
李妈妈心中虽有不忿,但为了主子的大事还是忍了下来。
区区一个茶商,若不是主子用的上,就凭他,怎能买下她培养多年的摇钱树。
可不管心中到底有多不满,李妈妈面上还是一派恭敬,低眉顺眼至极。
她跟在护卫身后一步一台阶小心走了上去,不一会,他们便出现在了如意楼后门。
“裴…”
高大俊朗的男人一眼都没有多看,径直走上了顶头的马车中。
李妈妈一时笑容有些顿住,保养得宜的双手深深掐进掌心。
陆寂眉间一动,给了身旁人一个眼神,多年共事的默契让隋程瞬间明了。
他上前一步,沙哑道:“主子不喜与他人共乘,李妈妈去后面的马车便可”
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所指,李妈妈面色一僵,因为那是装私盐的货物马车,狭小又憋闷,他们简直就像故意为之的一样,可她却又不得不上。
私盐出城她必须要看着,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脚步艰难的朝着后方马车而去。
那僵硬的动作让隋程眼中多了一丝幸灾乐祸。
他退后一步悄声道:“这老鸨还真以为自己多金贵呢”他撇了撇嘴,一副嫌弃的模样。
陆寂看了眼顶头安静的马车,低声警告他道:“行了,该出发了,别误了侯爷大事。”
隋程无语的看了眼他,无趣啊,真无趣,跟他说话就跟鸡蛋放屁一样,一场空,真不知道这木疙瘩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
江南府宵禁虽迟,但夜色朦胧时,街道也渐渐从热闹变得空无一人,只余打更的老汉。
夜色越发的深沉,微风吹来,寒意渐起,阴蒙蒙的天空下起了迷雾,不多会儿整条街道都被迷雾覆盖了。
打更的老汉只能点燃腰中的火折子举在手中,一边向前一边打更。
“踏…踏踏”
蓦然老汉心中一凉,他头皮发麻战战兢兢的向前看去,迷雾中,他看不见一丝人影与动静,可偏偏耳边的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
“咚…咚…”
他的心脏开始急剧跳动,心脏似乎马上就要蹦出来。
“呼……”倏然,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裴府送货啊”
看着那马车上的裴字,还有马车旁众多的护卫,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裴爷又运茶出城吗?距离上一次是不是太近了?”老汉虽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差事比较重要,他又看了一眼,这才接着继续打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如同浸着沙的粗嗓声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
两方擦肩而过,微风徐来,吹起后方青灰马车惟帐,一貌美妇人正端坐在后拿着手帕擦拭着面颊热汗。
那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容让打更的老汉面色呆愣了一瞬。
不过喘息之间,惟帐飘落了下来,在看不见里面之人影。
那不是如意楼的李妈妈吗?她怎会坐在裴爷运送货物的马车上。
老汉想凑近跟上再看一眼,可不过刚有动作,前方的黑衣护卫便猛然回头,那动作竟带着一丝杀意。
他猛地停住了脚步,慌张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
“陆寂,不用那么担心,那就是个打更的。”隋程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那瘦骨嶙峋的老汉,但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威胁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俊美凌厉的男人冷睨了他一眼,说道:“临近收网,不能出任何差错。”
“你该小心点了,隋程。”
话毕,陆寂偏头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城门,冷然抖掉肩上的胳膊,向前走去。
隋程无奈的耸了耸肩。
“扣扣”
马车壁门被敲动。
“侯爷,城门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守在城门的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询问道:“是裴府的人?”
“是”隋程上前:“麻烦小哥开下城门”
“好”稍壮一点的将士准备打开城门,却被身后的人猛地拉住。
“你疯了,不检查吗?”刚上任不久的小兵示意他看看那后方数十辆马车。
可还不待他动作,一声低喝在他耳畔响起:“上面有令,裴府今晚运货,不查,不要多管闲事。”
他用力拽开自己的衣袍,回头讪笑了下,打开了城门。
略微精瘦些的小将看不惯这副虚与委蛇的谄媚姿态,拧着眉头上了城楼。
“吱呀”
沉重年老的高大城门被缓缓推开。
“出发”
为首的马车内,低沉严肃的嗓音响起,陆寂抬手,马车开始缓缓而动。
“踏…踏…踏。”
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井然有序的朝着城门外驶去,不多会便消失在守门小将的视线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鄙夷自己的同僚,不屑的撇了撇嘴, 真是机会送到眼前都不知道把握,下次他再也不跟这个呆子一班了,尽会耽误事。
今晚要真是让他查了,上面肯定会发落他。
蠢货。
…………
丑时
如意楼内
烛火通明的房间内,一中年男子双眉紧蹙,指尖不断的点在梨花桌上,渐渐的,那速度越来越快。
“大人……出事了”
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刘大人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睁:“出什么事了?”
他双眸张大如铜铃般,仔细看还可见一丝的狠戾。
“大人…嗬…嗬”云妈妈双面潮红,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小跑了上来。
刘大人心急如焚:“快说”
那冷厉阴毒的眼神吓的云妈妈一激灵,她颤颤巍巍道:“是…是上京的官员来了,而且他…他是…是…?”云妈妈有些不敢言说。
“他是谁?”低哑暗沉的话语带着一丝危险。
李妈妈刚想回答,屋外已经传来了声音。
“是我,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