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寂从门口走进,那股阴冷的嗓音让还流着泪的海棠眸色一亮。
可她却没有动,反而哭声越发的压抑痛苦,那股深深的绝望悲悸令屋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陆寂黑眸一凝,周身越发的森冷。
段卿礼看着他眸色眯了眯,“不知陆首领这个时辰前来是…?”
“侯爷命属下带海棠姑娘回去,至于其他,请翰林大人问侯爷,属下不知。”陆寂直接说道,丝毫不拖泥带水。
说完,他垂下眸朝内侧说道,“请海棠姑娘尽快穿衣,属下在屋外等您。”
说罢,他径直朝着前方弓腰垂首,大步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有些死寂,只余裴时鸢那微重的喘息声,她双眼含泪的看着纱幔后的男子。
段卿礼掀开纱幔,赤裸上身,霎时,那刺眼的红痕便尽数落入她眼中,她娇弱的身躯直颤,“你…你…竟真的碰了她?”
男人有些不忍,可想到她对他做的事,还是冷漠的取过衣衫穿了起来,“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他系着玉佩,抬头,“若不然今日我怎会中药呢,阿鸢?”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极重,那清冷的眸光让裴时鸢心一痛。
站在身后的刘嬷嬷不忍,上前道,“姑爷,是老奴的错,您别怨夫人,夫人一直狠不下心,是老奴不忍她这么痛苦,才…”
“嘭”
“噗”
刘嬷嬷重重地摔在一旁的书架上,年老的身体让她吐出了一口瘀血,裴时鸢震惊的看着段卿礼,他明明知道刘嬷嬷是从小带她长大的乳母,却还是下了这般狠手。
“你疯了吗?段卿礼。”她扶起刘嬷嬷。
“我疯?呵。”段卿礼看着自己深爱了两年的女人,蓦然觉得有些累。
还在纱幔后的海棠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丝冷意。
可不待一息,她便垂下了眸,颤抖着身体拿过一旁凌乱不堪的衣裙。
那细弱的声音让段卿礼蓦的回头,看着纱幔后瑟缩着身体的女子,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弱愧疚。
“你……”
“奴婢不需要大人的怜悯。”
海棠颤颤巍巍的扶着床沿下了榻,她抬起那绯红的水眸哑声道,“奴婢知自己身份低贱,知大人与夫人恩爱情深,也知大人不喜我,而我”她顿了下,“也不喜大人和这世间任何男子。”
“所以,大人可以不必对我心生愧疚。”
说完,她不管男人眼中的惊色与那越发多的愧疚,直接朝前走去。
“等等,”
他迅速上前,脱下白色外袍披在了她肩上,他按住了那抬起的柔夷,两手相握之际海棠抽回了手,似乎一点关系都不想与他沾染上。
段卿礼眸色微暗,“披着吧,夜色寒凉,你的衣裙也…”
他微偏头,海棠脸色有些发白,终是没有拒绝,“多谢大人”
她福了福身,发丝轻动,旋转身打开屋门,不带一丝留恋。
“嘎吱”
“陆首领,走吧。”
女子温婉低哑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散在空中,段卿礼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
“嘶”刘嬷嬷看着手背深深的月牙印,心中不由长叹一口气。
唉。
………
黑夜骤长,寒风萧瑟,看着侯府内来来往往的下人,海棠心中骤然一慌。
娇娘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她回来的?
为何会这般死寂。
她越往里走便越心慌,当看见不是回珠玉阁而是……。
她双眸猛地睁大,难道?
不,不会的?
她加快了步伐,跟在前方疾驰而走的男人身后。
不多会,当进入烛火通明仿若白日的正屋时,她彻底定住了脚。
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来,丫鬟们行色匆匆。
忽然,她看见了屏风旁无声啜泣的小竹,
不,
海棠犹如疯了般越过陆寂,迅速跑了进去,那动作惊动了前方小竹,可还不待她转身,一只有力的胳膊便揽着她带到了一旁。
隋程看了眼怀中的肥兔子,见她没有被撞到这才松了手。
可惜还没等他重新抓住她的手腕,那肥兔子便猛地得推开他也跑了进去。
毫无防备的隋程撞到了屋门,发出了了沉闷的响声。
他疼得捂住了后脑。
这肥兔子,
男人咬牙。
而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身影越过他走了进去,他迅速装作若无其事放下了手。
他可不能让陆寂看笑话。
可看着他高大紧绷的背影,隋程忍不住皱了皱眉,陆寂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
屋内,
虞娇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昏迷着,原本娇艳的红唇也变得惨白。
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睡着了般,如果忽略一旁众多的大夫以及那一堆又一堆被鲜血染红的白绸的话。
毕竟那太过鲜明,
又太过刺眼。
海棠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迅速红了起来,水雾骤增。
追上来的小竹抿了抿唇,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是为了我是吗?”
小竹没有说话,只是那红肿的眼眶落下了泪。
海棠看着她心犹如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的冷风疾驰而进。
她是想让娇娘帮她,但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女子紧紧咬住自己的唇瓣,哪怕鲜血淋漓也没有松开,可那隐隐的呜咽声还是让裴赫川越发暴戾,他蓦然回头,“闭嘴,娇娘还没死,不许哭丧。”
男人暴戾的嗓音犹如地狱修罗,让人不寒而栗,海棠没有看他,可从骨子里具体的害怕还是让她颤了一瞬。
她紧紧回握住小竹的手,两人紧紧相依。
这一刻,两个曾经闹过,嫌弃过,和好过,一起从泥潭爬起来的女子,同时在心中祈求着。
她们祈求着上天,祈求着神佛。
祈求他们让娇娘【姑娘】平安。
祈求他们让娇娘【姑娘】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