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灼灼,后堂内却是冷若冰霜。
看着面前紧紧合上木门,裴赫川心赫然空了一瞬。
裴时鸢站在段卿礼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她没想到那个宠妾竟然如此大胆,把他们都赶了出来。
看着前方满身阴沉的威严男子,她攥紧了身前之人衣袖,那雪白的绸缎被她攥出褶皱。
可忽然手间的衣袖骤然被扯开,她向前趔趄了两步,差点不稳当摔倒。
“阿姐”
站在最后的裴君屹扶住她,可她却怔怔的看着前方定住了。
“大夫,你这是?”
段卿礼拧眉看着他手中的药材,老大夫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毕竟刚才他也在里面听完了全程。
虽说都是高门秘辛,但他运气好,是府医,若不然恐怕要被灭口。
他弯下腰道,“奉姨娘之命去熬药。”
至于熬什么药,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清二楚。
他攥紧了手,裴时鸢看着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心中涌出一丝悲凄。
她知道,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见他不再说话,老大夫准备退下。
可不过刚动,
“等等,谁也不能动我的孙儿。”
熟悉的声音让裴时鸢猛地一睁,
这是…
她蓦然回头看去,只见身着深蓝锦绣裙的太傅夫人带着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段卿礼眉间微拧,“母亲”
太傅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的糊涂儿子,若不是他身边的小厮聪明知道送信回府,恐怕她唯一的孙儿也要被这个毒妇给作没了。
想着她眸色冷厉的看了眼人群中的柔弱女子,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压了压心中的气,径直走到裴赫川身侧,“侯爷,可否让老身见一下未来的侯夫人。”
一句侯夫人令裴赫川缓缓转过了头,“段老夫人,你可知娇娘的要求?”
“老身既然敢来,便自然知,请侯爷让老身见一下夫人。”
裴时鸢震惊的看着她,可惜太傅夫人本就厌她,此时根本不会在意。
裴赫川眸色不明,“好。”
他应了,即使身后那绝望的眸光如影随形,裴赫川也没有回头。
裴时鸢彻底瘫软了下去,“阿姐”,听着身后的担心声,她紧紧攥住他的骨腕,“君屹,大伯他不要我了,他选择了那个姨娘。”
耳边低哑的颤声令少年瞥了眼跟在段老夫人身后的小厮,他冷冷勾起了唇。
因为,
他也不要她了。
他也选择了娇娇。
…………
夜色深沉,秋风寒凉。
地牢内,
一阵阵令人惊骇的鞭声响起,那藤鞭扬起落下的风声,令守在外的隋程头皮发麻。
侯爷对世子真是越发的狠了。
“说,今日为何故意放小厮离开?”
裴赫川被铁链牢牢锁在墙上鲜血淋漓,满眼不屑的少年,忽然又是一鞭,“啪”
“唔…”裴君屹身子一颤,却还是咬着牙不痛喊出声。
可偏偏就是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让裴赫川越发的暴怒。
他高举起手中的藤鞭重重的甩了下去。
“啪”
“呃…”少年额头冷汗尽出,青筋凸起,显然痛到了极致。
他咬着牙喘息着,“父亲,我是在帮你呀,你不是一直想让姨娘原谅你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要呢?”
“呃”就是一鞭抽了下来。
“她是你阿姐…”
话音还未落,少年身子直颤,他忽然大笑起来,那疯癫的笑声令裴赫川面色越发的阴沉。
“父亲,你变得越来越虚伪了,”他嘲讽的看着他,“我可还记得,段老夫人来时您问她……”
“够了”
男人高声怒喝,显然有些恼羞成怒,那面色越发的黑沉,可偏偏越是这样,裴君屹便越觉得讽刺。
明明跟他一样放弃阿姐了,却偏偏要维持那张假面。
少年的不屑的眸光仿佛撕开了他的遮羞面,“咯吱”握着藤鞭的手紧紧攥起。
“啪”
带着呼啸的厉风长长的黑鞭抽了下来。
一鞭又一鞭。
陆寂看着的鲜血淋漓的少年垂了眸。
不知过了多久,裴赫川终于收了手。
他冷眼看着半身浸在水牢里,半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少年,
“啪嗒”
藤鞭被扔在了水牢里,溅起了丝丝水花。
“好好修养,为父已经跟圣上禀明,北边匪患一事你也去历练一下。”
离开前,他无情的丢下这句话。
男人阴沉骇人的嗓音随着夜风静静飘到少年耳畔。
幽暗寂静的牢房内,他面色阴鸷,可忽然他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那笑声清朗却又带着一丝森冷,“不枉费我刺激他那么久。”
“你就不怕侯爷真的失手杀了你吗?”
被留下善后的陆寂冷冷上前劈开锁链,扶起少年。
“怕?怕什么?”裴君屹挑了挑眉,“既然一开始就决定拿命来搏,就不该怕。”
他跨出水牢,动作过大牵扯到血肉绽开的鞭痕,“嘶”,他低头轻嗤一声,“看来父亲还真是怒到了极致,可真是鞭—鞭—入—骨。”
他眸色倏然一冷,抚着胸膛猩红的伤痕,狠戾道,“陆寂,你记住,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只要他死在北边,再以匪患结束,娇娇就永远都不会再受他逼迫,桎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