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二十七年,五月,初夏。
距离帝后大婚已过近一年,平安公主也已满周。
可近日,朝野内又出了一件大事。
因为当今要立皇太女!
“陛下,古往今来哪有女子为帝,这是颠倒阴阳…”
“陛下,男子为帝才可服众…”
“陛下…”
“陛下…”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群舌争辩,滔滔之言不绝于耳,而其中一位才调回京的官员见上首的帝王垂眸神思,认为陛下也已动摇,言语间也越发的尖锐刺耳,“陛下,平安公主是先罪人之女,她的出生就带着罪孽……”
年近不惑的官员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可他却没有发现周围的同僚都已安静了下来,且用带着震色的眼神看着他。
这蠢货…
难道他不知道那平安公主是陛下的种吗?竟敢说她的出生是罪孽,这不是在打陛下与那位的脸吗?
他们不由往上偷扫了眼,果然,原本还漫不经心的陛下如今唇角却勾了起来,似笑非笑,危险至极,他们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垂下了头。
毕竟陛下近一年来手腕是越发的铁血了,就说一年前帝后大婚的那段时间,有些顽固不化的御史大夫死谏,言语激烈,甚至在朝内撕下陛下与那位的脸面,之后撞柱而亡,以为会让陛下后悔,结果呢?
他死是死了,可害苦了全府的人,不仅被抄家流放,流放之地还是那贫寒的岭南,可真真是一人造孽,全府遭殃。
据闻,当官差抵达御史府中时,曾劝诫过御史大夫的夫人与老娘当场气得晕厥过去。
这可真是活路不走,非走死路。
而如今这位同僚恐怕也是一般,
唉,
众人都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
“陛下如今给那黄口小儿封为公主已然是大幸之事…”
“哦,大幸之事?”
上首的帝王终于开口了,神情激愤的官员见陛下似乎赞同他的话,立刻附和,“是陛下,大幸之事。”
“毕竟谁人不知平安公主乃罪人之女,她能为公主自然是大幸,陛下之仁慈。”
“是吗?”帝王轻嗤一声,站起身幽幽走下那金阶,每走一步,殿下的官员们心都忍不住缩了缩,“那朕不也是罪人之后吗?”
“你是看不起朕?还是觉得朕是昏君,不分明理?”
一袭龙纹黄袍加身的俊美男子满眼阴鸷,不带一丝活气的看着他,年近不惑的官员神色一僵瞬间反应过来。
“砰”
他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处与金砖发出沉闷的声音,可此时他却感觉不到痛,惊惧道,“陛下,臣不敢!”
“不敢,呵”
眼前出现一双勾勒着龙纹的黑色长靴,他吓的一抖,全身战战兢兢,“陛下…”
他想解释他只是反对女子登帝,不是藐视帝尊,可裴君屹又怎会给他这个机会呢,他冷笑一声,抬起手…
其他官员瞬时一惊,垂下头,只因他们已经知道这位同僚的结局了。
一瞬,不知从哪儿走来一满身阴煞之气的男子,途经的官员都被他那满身的煞气吓得头都不敢抬,只因那是一年前陛下设立的——锦衣卫!
而进殿的男子就是锦衣卫的首领隋程,他一袭黑色飞鱼服,腰佩弯刀,阴戾至极。
“陛下”
他垂首作揖恭敬唤了一声,随后走到官员的身后,抽出腰间的雁翅刀。
冰冷的器械声令殿内众人不寒而栗,跪下的官员更是吓得战栗不已,听着身后那冰冷的肃杀声,他慌张的磕下头,“陛下,陛下,臣真的只是一时失言,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安静死寂的殿内,一时只听得见那重重的磕头以及男子的惊惧求饶声。
有胆大的官员偷扫了眼陛下的神色,瞬间低下了头。
冰冷的绣春刀被冷冷抽了出来,殿内银光闪烁,磕着头的男子瞬间吓的紧紧向前匍匐抱住那双漆黑的龙纹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真的知道错了…”他口不择言的慌张说着,眼中满是惧怕恐慌。
裴君屹居高临下睥睨着他,意味不明的笑道,“那爱卿觉得朕之前的提议如何?”
“好,非常好。”
他慌忙点头,额间汗珠直流,那狼狈又弱骨的模样令裴君屹眼中涌出一丝厌恶,他低低笑着,抬起头,挑了挑眉,“那,众爱卿呢?”
帝王那幽冷肃厉的目光扫视着殿内众人,那晦暗又危险的目光令所有人都不敢再言。
霎时,殿内官员皆跪下,伏首点地齐声高喝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很好。”
裴君屹笑了,笑得开怀,笑得肆意,眼见自己的危机似乎解除了,年近不惑的官员松了口气,可跪在文官首位的老太傅却是敛了敛满是褶皱的眼皮。
因为他知道陛下根本不准备放过他。
果然下一秒,那官员便被一脚踹到胸膛,撞到金柱,“噗”,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可殿内的众多官员却无一丝诧色。
毕竟这位还侮辱了太女,所以他注定逃不过。
“动手”
裴君屹冷冷睨了眼惊怕至极的男子,眼中无一丝神色,隋程提着绣春刀上前,高高举起,霎时,皮肉接触的撕裂声在殿内响起,“咕咚”,官员的头颅滚落到了帝王脚下。
即使做过心理准备,可还有很多官员接受不了,猛的吞了吞口水,只因那头颅的双眼还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
“呵”
一声低低沙哑的嗤笑在殿内响起,有年轻胆大之人偷瞄了一眼,瞬间吓得张大的双眼,只见俊美无涛的帝王正冷冷的踩着脚下死不瞑目的头颅,不过几息,便已双眼爆裂,越发狰狞不堪,看不出面容。
这…这未免太过狠辣…,他喉咙耸动了一下,可倏然,他怔了,一动不敢动,只见前方帝王正在幽幽的睨着他,他瞬间神色僵硬至极。
好在不过一瞬,帝王便移开了目光,他瞬间低下头,脊背衣衫尽数湿透。
这一刻,他蓦然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