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格外温柔,打在车窗也只形成了薄薄的水雾,车身一动,便随逝而散,偏得一股朦胧的美。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正闭目养神的男人,“霍总,到了。”
闻声,霍州缓缓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了眼车窗外安静的小山村,修长分明的指节提了提鼻梁间的金丝眼镜。
“啪嗒”
车门从外被打开,助理递过撑开的黑伞,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前方走去。
朦胧的雨雾下,高大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色西装,骨节分明的指节攥着伞柄,狭长又冷漠的眸子淡淡扫来,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坐在檐院下几个碎嘴的婆子们不由心生一惧,不敢再看,直到人走远后才敢偷偷嘀咕,“这人谁呀?架势可真足,也不知道去谁家。”
“看那方向,应该是去虞婆子家。”一个略瘦的老婆子从腰口掏出一把碎瓜子磕着,旁边人一看也抓过一点,这才好奇道,“可是那虞婆子不是前几日才死的吗?如今她家可就剩娇娇一人了,总不能是去寻娇娇的吧。”
“那也不一定?”其他的婆子也抓了把瓜子磕道,“你们忘记那虞婆子咋死的啦?不就是知道她儿子的死讯刺激的吗?”
“唉,你这么说俺想起来了。”略瘦的婆子眼睛瞪大慌忙道,“那时候来送消息的好像就是刚才走在后面的男人吧!。”
“唉对,对对对对对。”其他婆子听她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连连点头,“好像是什么助理,当时他不是来给虞婆子送钱的吗?”
“对哦,整整一百万,可是虞婆子硬是没要,你说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能咋想,用自己儿子命换来的,肯定不想要呗。”有心软的婆子叹了口气,“她年年就盼着儿子回来,结果今年回来的是骨灰,你说她一时能接受的了吗?”
说着,众人看着远处山间的小屋也是不由的唏嘘。
要说起来,这虞婆子也是命苦。
她少时丧父,中年丧夫,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结果媳妇因为这山村医疗落后难产死了,就剩下刚出生的孩子。
可即使再难过,生活也总要继续,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将来重蹈覆辙,虞父毅然决然决定送她读书,将她送出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
可读书就需要钱,为了钱,他在女儿还未满周时便去了大城市打工,因为没有学历技术,他处处碰壁,最后只能卖苦力。
还好最后在工地安稳下来,在工地搬砖打杂虽然累了些,但回报比其他工作好,有时一天也能有个一两百,他挺满足的。
可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一个月前,工地上来了几个大老板视察,其中一位差点被高处掉落的钢筋砸到,他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结果…,
唉,
宋特助看着眼前脆弱的女孩不由的心生怜惜。
“阿娇小姐,虞奶奶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所以才会在拒绝安抚费后又拉下脸打电话给我们老板。”
“你就跟我们走吧。”
闻言,身姿柔弱的女孩双眸越发有些红,她偏着头,敛着水眸,苦涩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你们离开吧。”
说罢,她站起身走到檐下,朦胧的雨雾下,冷风袭来,白色的布裙随风而动,勾勒出女孩瘦削却玲珑有致的身形。
霍州摩挲着指腹,镜后眸光晦暗不明。
宋特助看了眼自家老板的神色,正准备上前继续劝就见自家老板开口了。
“你的倔强不会让你的父亲与奶奶活过来,只会让他们一生的心愿付之东流。”
霍州走上前,静静看着双眸含泪的女孩,“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最希望你走出这片大山…”
“可我不想用他的命去换。”
一股冷风带着丝雨滴吹了进来,她微微仰起脸庞,面上泛着丝湿意,“我只想要他活着,他活着…”
她颤抖着身子,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泪珠一滴滴落下,挂在了她苍白精致的双颊上。
霍州眸色微动,抬起手轻轻把她拥入了怀里,“对不起”。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他知道怀里的小姑娘需要这一声对不起。
毕竟总归是因为他,她才家破人亡。
果然,话音刚落,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便在胸膛响起,呜咽的哭泣声不大,却格外触动人心。
“我不要对不起,你把父亲还给我,把我的奶奶还给我。”
女孩痛苦犹如小兽的嗓音在霍州耳畔响起,霍州垂着眸,静静看着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春日的雨滴渐渐变大,落在青石地上溅起了一株株水花,甚至有的溅到了男人昂贵的西装裤腿上。
可他却浑然不在意,只静静抱着女孩,陪着她,虽不说多温柔,只眸色温和了些,但还是让宋特助特别惊讶。
什么时候他的老板这么有人情味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的哭声终于渐渐停歇,看了眼胸膛处那片湿儒,她抽噎着,不好意思的推开了他。
看着她微红的小脸还有躲闪的眼神,霍州唇角不由涌出一丝笑意。
雨雾下,男人一袭黑色西装,肩宽腿长,比例极好,他从容地垂下眸,与女孩四目相对,“别让怨恨毁了你的将来,跟我走吧,阿娇?”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磁性,在这春日的雨滴下格外的悦耳。
虞娇的眸中有过一丝挣扎,她虽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如今奶奶和父亲都不在了,如果她倔强的留在这贫瘠的山村,那…,想起从前那些满眼淫邪的村长,她不由咬了咬苍白的唇。
不,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她要考大学,她要离开这儿。
看着女孩眼前从犹豫,挣扎,害怕…,
害怕?
霍州眉间皱了下,他斜撇了眼一旁安静如鸡的男人,那锐利冷漠的眼神让宋特助立马回过了神。
他看了眼冷漠的老板,又看了眼柔弱的女孩,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取出手机按了几下,随即一条消息便发送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柔弱沉默的女孩开口了,“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