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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熙敲开了白家主的房门。他闲庭信步走了进去,面上挂着恬静的笑,对比对面火急火燎的白家主显得更为悠闲。

“爹。”白木熙先开口,“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昨日在除夕宴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打草惊蛇,惹恼了陛下不成?”白家主压抑着愤怒,他问白木熙,要一个解释。

白木熙轻嗤一声:“爹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不是说了,这件事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说秦太后已经重伤昏迷,崇熙亲眼看见了,但如今秦太后的状态,看起来却并非如此。当初可是你担保绝不会出问题,我才把事情交到你手上,才答应把致命的毒药换成域外那边的新药的,若是出了差错,我该如何向其他世家交代?”白家主口中的崇熙便是白丞相的字,当日白丞相目睹了一切,秦太后确实是被他们派去的刺客所伤,这毫无疑问。但白家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能有什么差错。”白木熙垂着眼,神色淡淡的,“既然怕有差错,那就更应该进宫去看看秦太后如今是什么模样了。既然如此,我对陛下的试探便算不上冒犯,不过是实现目的的一环罢了,算不上得罪他。至于旁的世家,只要白家存续一日,便由不得他们冒犯,爹尽管放心便是。”

白家主得了承诺后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一些,但他依旧叮嘱白木熙:“秦太后跟前的大宫女不可小觑,她竟是已经查到了些线索,把那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全杀了,一个个丢在了所属的世家门口。这几日据说是被陛下关押起来了,所以才平安无事。但陛下对她多有偏袒,如今新年刚过便把人放了出来,大抵是还要杀些人,若是真被她查到了什么,对我们会更加不利。”

“秦太后跟前哪里有废物。”白木熙这样说,“杀不得吗?”

白家主摇头:“不是杀不得,是没办法杀。她都是让手下的人在做这些事,自己倒是半步都没有离开宫中。她把慈宁宫的人换了一批,如今慈宁宫上上下下铁桶一块,府上没几个能绕过黑骑卫进去的。”

“既然杀不得,那便只能另想办法了。”白木熙倒也不算失望,他差猜得差不多,倒也不会失望。

“谢逸那头只答应同我们合作,却不肯让世家的人入宫。”白家主厌恶地皱眉,“他说怕我们的人伤了陛下。”

到底是血脉相连,谢逸不敢赌他们是否会对陛下下手也很正常。

“庆玉长公主那边,也不肯借人吗?”白木熙这样问。

白家主叹气:“庆玉长公主倒是愿意借人,但她手下的人如今还没有集结完,手上能用的人不多。”

“如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白木熙点点头,看起来已有计划,“无需伤到雀枝,让世家联名给陛下上折子,给陛下施压,让我进宫一探虚实。谢逸也会出力的。最多不超过五日,陛下那头应当就挡不住了。”

白木熙又同白家主商议了些旁的事宜,不急不缓,定下了些旁的事后,白木熙便打算离开。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问白家主:“白慕扬这些日子没做什么吗?他好歹也是旁支的家主,也是时候让他为家族贡献点力量了。”

白家主挑眉:“我以为你厌恶他,所以不会愿意让他帮着做事。”

很多人都能看出来白慕扬对他的儿子那种微妙的态度——羡慕中夹杂着很多嫉妒,身份上低他的儿子一筹也就罢了,甚至什么事情都矮他的儿子一截,所以羡慕和嫉妒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些隐藏得不算很好的恶意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但是白家主还是能看得出来,白慕扬心中憋着气,想要装作不在意,要不经意间做得比他的儿子好,这样才能扬眉吐气。只是如今白慕扬的愿景都还没能实现罢了。

白慕扬的羡慕和嫉妒都很显眼,但只有白家主知道,他的嫡子对这个旁系的堂弟也并不友好。在秦太后上位前,他的儿子是天之骄子,骄傲肆意,待人接物都极为出色,并不恃才傲物。这样看起来,白木熙同白慕扬之间简直是云泥之别,若是旁人说白木熙对白慕扬存在什么恶意,简直是笑掉大牙的事。

偏偏白家主就能看出来,白木熙对白慕扬有着很深的恶意,他从未把白慕扬当做自己的兄弟,而是对手,虽不入流,但也要铲除。

白木熙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一片冷漠:“爹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何要去厌恶自己的堂弟呢?”

白家主摆摆手:“我随口一说罢了,别放在心上。你制定好了便告诉我,我寻个由头让他来一趟本家。对了,最近京中形势不好,秦太后昏迷带来的影响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大,并不只有我们想要分一杯羹,还有旁人也蠢蠢欲动,据说好些个王爷和公主都想要回京来。”

白木熙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爹好好休息,儿子先退下了。”

白木熙闲庭信步,慢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找家主时他从不带着任何一个心腹去,也不带任何侍从。

如今他回到院子里,见到的却是面露难色的侍从。

白木熙微微皱眉,语气稍沉:“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侍从上前贴在白木熙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白木熙便皱起了眉头,快步向院中走去。

一进门,他便看着披着一件猩红大麾背对着他的女子,正是他的未婚妻,崇宁郡主齐雅韵。崇宁郡主身旁,是有些焦急和尴尬的瀚王世子。

听到脚步声,齐雅韵慢悠悠转过身来看向白木熙,一双眼很黑:“白郎君别来无恙。”

白木熙直觉齐雅韵找上来不会有好事。齐雅韵除夕宴称病未参加,瀚王被秦太后打击得一蹶不振,只有瀚王世子齐永橡代为出席。所以,白木熙已经有好些时日未曾见过这名存实亡的未过门的妻子了。

对上齐雅韵的眼,白木熙扬起一个不羁的笑,像是普通的浪荡子一般,他对齐雅韵说话也有几分暧昧:“不知郡主大驾光临,余有失远迎。不过,郡主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难不成是想早日过门?”

这话有些无礼,但齐雅韵显然不想同他计较。她冷哼一声,语气硬邦邦的:“你不知道吗?除夕宴有个女人找上了瀚王府,说她曾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求我成全你们。好笑,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这是秦太后赐的婚,谁也改变不了。她是你养的外室吗?”

白木熙很快便从这几句话中推出了这个人是谁。柳玉颜。白木熙垂眸,脸色有些难看。

但他面前的齐雅韵可不是好糊弄的,在齐雅韵起疑前,白木熙摇了摇头,语气诚恳:“郡主想错了,那并非是我的外室。在我幼时,我阿娘曾给我订过一桩婚事,是同已经没落的柳家的小姐的婚事。但因着柳家得罪了娘娘,卖官卖爵之事被弹劾,柳家下狱前我爹便同柳家退了婚。如今找上郡主的应当就是那柳家女。不过我同柳家女并无私情,不过是曾订过婚罢了,如今她做什么都同我无关。只是因着我的缘故,让她惊扰了郡主,着实过意不去。”

“这种套话便不必说了,”齐雅韵冷笑,“听起来白郎君不觉得退婚是什么大事?”

白木熙笑了:“世家间的联姻自然是常见的,郡主又岂会不知?我同那柳家女一面都未曾见过,谈不上有什么感情,退婚自然也不算什么。”

齐雅韵随意点点头:“听起来确实是你们世家能做出来的事。行了,我也懒得追究这件事了。不过是个孤女,我又何必为难她?不过我看那柳家女容貌姣好,谈吐不凡,若是真的因着柳家的落败而失去了身份地位,也怪可惜的。我本欲让她替我做事,但她心中痴念着你,说什么都不肯替我做事。白郎君,你找个时间去见见她,让她断了念想,就当行个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