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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雀枝一通扯皮后,白木熙在偏殿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秦太后接见他。

白木熙坐在椅子上,微微抿了一口宫人奉上的清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宫人。他的记性极好,虽只来过慈宁宫几次,但这满宫的宫人他都认得七七八八了,如今他一眼望过去却没几个眼熟的,雀枝当真是杀了好一批人。

这样想着,白木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轻轻摩挲着盖子,倒是没有半分等待的无奈。

说起来,白木熙漫不经心地想着,方才从外头走到慈宁宫的时候,路过了未宁殿,那里大门紧闭,周泽年尚未回宫。倒是命好,躲过一劫,待到处理了京中的事,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周泽年给杀了。

心中这样想着,他依旧是一副温和平静的模样,没有半点平日里轻浮的模样,透露出一点沉稳之感,倒是显露了些平日没展现的世家子的模样。

雀枝匆匆从殿外赶来,她向着白木熙福了福身,语气却不见得有多恭敬:“白郎君久等了。娘娘刚刚醒过来,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近日依旧有些嗜睡,前脚吩咐奴婢把白郎君请进宫来,不过同白郎君说了会话,娘娘便在后院睡着了,如今才堪堪醒来。还请白郎君莫要见怪,移步后院见娘娘。”

白木熙一派沉静的模样,他站起来,朝着雀枝微微躬身行礼,语气平静无波:“是某来得不巧了,雀枝姑姑这话倒是折煞某了。既然娘娘如今已经醒了,某随姑姑去一趟后院见娘娘便是。雀枝姑姑请带路。”

雀枝领着人穿过七拐八拐的回廊,转过最后一个回廊的角落就到了后院。如今院里种着的梅花开得正好,腊梅的香气扑鼻而来,秦寻雪坐在院里,摇椅微微晃着,她微微合着眼,看起来不算太精神。

按理来说,秦太后这般轻功高强的习武之人不该这般没有警惕,纵然是在自己熟悉的宫殿中,但白木熙和雀枝走进时她便应当有所察觉。但秦寻雪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纵然他和雀枝都刻意控制了步伐,但亦然瞒不过秦太后。

白木熙本不该直视秦太后,但如今他本就是来探望秦太后的,自然可以悄悄看看秦太后的模样。白木熙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太后半倚着摇椅的模样,他看见了秦太后微微泛着不正常的惨白的脸,虽显得不太精神,但秦太后生了一张过分漂亮的脸,纵然这样没气色的模样,她依旧有几分病弱西子之感,素日里看起来攻击性十足的美感被这样过分病弱的病气掩盖,只显得无害娇弱,倒是让人生出无限的怜惜之感。

白木熙本就对秦寻雪有着别样的情愫,至少此刻看到秦寻雪这样病弱的模样,他抛弃了前头那一点疑惑,甚至情不自禁地前进了一点,惹得雀枝侧目。

白木熙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前进的步伐,低眉顺眼地垂下了头,看起来很是温顺。

雀枝看破不说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嘲讽的轻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白木熙先在这里等着,便上前去轻声唤了秦太后一句:“娘娘,世家派来晋见娘娘的人到了。”

秦寻雪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轻轻睁开了眼,素日里淡漠的眼此刻有些难得地发愣,她缓了缓,扶着额头坐了起来,语气平静:“来了?是谁?”

“白家白郎君,白木熙。”雀枝低声道,像是要瞒着白木熙似的。

秦寻雪像是刚刚清醒,神智算不得太清醒,缓了一会才恢复了清明,她微微颔首,道:“不算意外。如今人在哪了?偏殿还是外头?”

“在回廊处。”雀枝低声道。

秦寻雪垂眸,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雀枝会意给后头默不作声伺候着秦太后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会意上前替秦太后按摩着太阳穴。

小宫女的手劲很舒服,秦寻雪微微眯起了眼,语气慵懒了些:“去把人请过来便是。”

得了秦太后的命令,雀枝转身带着白木熙到了秦太后跟前,只是隔着一点距离,如今秦太后被封了内力,虽说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但白木熙这人是信不过的,雀枝也怕他发现此事对秦太后不利,所以把人隔得远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他发现什么端倪。

白木熙以为是因着秦太后如今会见他的模样不算太正式,总归是后妃,雀枝自然要把他隔远一些,倒也没太注意,只是微微俯下身子,对着秦太后行了礼:“白木熙见过娘娘,娘娘千岁。”

秦寻雪做起来了些,只是声音平静地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白郎君可是代表世家来看望哀家的?”

白木熙语气温和到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回娘娘的话,某确是代表世家来看望娘娘的。自娘娘昏迷的消息传出,不止世家,全天下人都关心着娘娘分安危,某不仅仅是代表世家来的,更多是因为某担心娘娘的安危,外头又恰好传出了娘娘醒来的消息,某便哀求父亲让某入宫觐见娘娘。”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狂热:“某这些日子食不下咽,一想到娘娘还在宫中昏迷,某便痛彻心扉,恨不得把那伤害娘娘的宵小之辈抓起来碎尸万段,更恨不得昏迷不醒的是某,以解娘娘的苦楚。这些日子,某拜遍京都的名寺,点了无数盏长明灯,只为求得娘娘苏醒。如今娘娘醒了,某自然欣喜不已,心情激荡,说话有些糊涂,还望娘娘海涵。”

秦寻雪垂眸,听着白木熙的话,她却有点走神,想起秦静芷瞒着旁人递进来的密信,上头清晰地写着秦夫人为了她,点了无数盏长命灯,好些日子没合眼,不眠不休地跪在佛堂里诵经,祈求满天神佛让她苏醒,最后竭力晕了过去的事。此刻白木熙的话勾起了那些回忆,秦寻雪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眼神也冷了下来。

但她对白木熙说话的时候语气却很平静,带着一点刻意的敷衍:“白郎君这般心系哀家,哀家不胜感激。说不定哀家能醒来,也有白郎君的一番心意在里头。”

一份心意这词被她说得意味深长,白木熙睫毛颤了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就此沉默了一霎,但很快,他便有些惶恐道:“娘娘能醒来自然是神佛庇佑,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哪里是某的心意。某惶恐,娘娘莫要打趣某了。”

看起来倒是真情实意的。秦寻雪也算了解白木熙,知道自己这样是试探不出什么来的,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几句话乱了阵脚。

秦寻雪也没太纠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问白木熙:“说起来,白郎君同崇宁订婚也有些日子了,不知订婚宴办了没有?”

大齐娶妻,无论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还是后来定下的婚事,亦或者是皇室赐下的婚约,都要先订婚再举办正式的婚宴。

——只有秦寻雪当年,因为表现得太过抗拒,秦明远把她关在了家中,自然也没有订婚宴。

白木熙神情一僵。这桩婚事虽让他得到了齐雅韵的助力,但他们两人都对对方相看两厌,自然还没有举办订婚宴。毕竟订婚宴办了,那婚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最近京中多事,他们自然有理由不办订婚宴。

白木熙突然的神色僵硬太好懂,秦寻雪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含笑:“既然还没办,哀家如今刚刚醒来,觉着要办一场喜事冲淡病气,不如,就由皇室来操办订婚宴,白郎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