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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恨……沈嫣……”沈若瑶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完,无力的双手从他手腕上滑落,虚声道:“一定要、要替我杀、杀死沈嫣……”

萧玄景看到沈若瑶渐渐涣散的目光,他知道这是人死之前的征兆。他骤然松手,死死抓紧沈若瑶双肩摇晃,厉声吼道:“谁准你杀柳振宇的?你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孤?说!”

沈若瑶没料到她竟然没死成,张大嘴拼命呼吸,如同一条上岸的鱼,樱唇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我当然要杀他,而且,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会提前告诉我,柳振宇是你的人吗?”沈若瑶盯着他问道。

萧玄景嗤笑一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告诉任何人?沉默半盏茶时间,他冷声道;“所以你承认了,承认了在孟贵妃宫宴那晚,你抱孤是为了刺激沈嫣,你在利用孤。”

沈若瑶见他翻旧账,心知这个坎是迈不过去的,可她万万不敢承认,她已经打乱了萧玄景的计划杀死了柳振宇,若是再承认,那岂非火上浇油?她又不是活腻了,摇头道:“抱你是真心的,但我……”

萧玄景掐住沈若瑶下巴将她头抬起来,锐利眸光仿佛刀子一般落在她脸上,道:“满嘴谎言的女人。”他一甩手,将沈若瑶丢开,站直身,拍着手道:“沈若瑶,孤厌恨你。”

听到这决绝的话,沈若瑶无奈摇头,抬头道:“我……”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人掐住咽喉一般。仍旧带着恐惧的目光扫过卧房,最终,落在早已空无一人的窗口。

沈若瑶,孤厌恨你。

至此,他应该……是恨她了吧?

沈若瑶复又垂下头,总感觉心中有些难受,仿佛脖子还被掐住一般呼吸困难。

她是恨萧玄景,恨他前世在她回府的第一天就来看她笑话,她一个乡野丫头,骤然看见那么多锦衣华服的纨绔子弟,当场就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又被一阵起哄,她最终在沈家大门前出尽洋相。

而真正的恨,是他为什么要娶沈嫣?若非沈嫣即将成为太子妃,那沈嫣是绝对不敢将她丢进荷花湖淹死的。

她抬起双掌,瞧着掌心已然结痂的伤口。相国寺后山的悬崖边,若非他突然出现,她此刻,要么横尸后山,要么,已经坠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了。

这一晚,沈若瑶彻底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到天亮。看着窗外渐渐泛起的鱼白,她叹息一声坐起来准备起床,灵芝急匆匆跑进卧房,道:“四小姐,东宫……派人来了。”

“什么?”沈若瑶一惊,踩着鞋子冲出卧房来到客厅,就见之前送绿菊的太监站在屋内,手中抱着个一尺见宽的木盒子。见到她来,太监将手中盒子递过来,道:“殿下令奴才将这个木盒子交给沈四小姐。”

“好。”沈若瑶接下木盒子抱着,腾出右手打开盖子,瞳孔骤然扩大。木盒中,放着他从自己这儿拿走的全部东西。那个绣了仙鹤的荷包,那三样他颠倒是非黑白说她非礼他的赔礼,一个香囊,一块手帕,一支碧玉玲珑簪。

沈若瑶只觉琼鼻发酸,道:“殿下还说什么了没有?”

“没了,那奴才告退。”太监道。

见太监要走,沈若瑶急忙道:“等一下。”她瞧着转身的太监,道:“请代为转告殿下,请……请殿下保重身子。”

“是。”太监答应,转身离去。

她一个人抱着木盒子僵立屋内,她明白了,萧玄景是真的……厌恨她了。不然,怎会将所有的东西都还回来?

突然,沈若瑶似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急忙冲出屋子跑到前院,瞧见花园中摆放着的两盆绿菊仍旧在,不知怎么了,她心中浅浅松了口气。

因沈若瑶受了伤,此次沈睿泽大婚之事老夫人便没叫她去,只是一个劲儿叫休息,故而沈若瑶只每日待在芳菲院,静静等待一身伤好。

到了柔嘉公主下嫁那日,沈若瑶伤势已然好全,连痂也脱落的干净,只掌心中仍旧残留着浅淡疤痕印子,瞧着十分碍眼。

六十四抬的花轿降临,一身龙凤呈祥嫁衣的柔嘉公主在宫中嬷嬷搀扶下,步下花轿,仪态端庄走进沈家大门。

因孙妍养病,拜高堂时便只有沈敬宗。但沈若瑶敏锐瞧见一脸笑意的爹,眼底明显有着抗拒。而沈睿泽隐藏的本事则差多了,脸上的不情不愿,连三岁小孩都看得明白。

沈睿泽的确是心中不满,一旦娶了公主做了驸马,他就一辈子都只能是驸马,再也无法出仕。这对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可回到新房,瞧着乌漆嘛黑的屋内,沈睿泽奇怪问道:“怎么不点蜡烛啊?屋内黑成这样?”

坐在床边的新嫁娘紧绷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服侍在旁的嬷嬷轻轻拍了拍新嫁娘肩膀,新嫁娘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紧绷着全身,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嬷嬷笑道:“驸马爷这话说得,柔嘉公主乃是姑娘家,一向害羞的不行,这点上蜡烛啊,一张脸红的哟,跟猪肝似的,哎哟,说句不恭敬的话,柔嘉公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心疼啊,故而才叫人吹灭了蜡烛。”

沈睿泽听着嬷嬷的话点头,也是,虽说是公主,难免骄纵跋扈一些,但到底是个才十七岁的姑娘家,脸皮薄,害羞也是很正常的事。便走到床前,冲坐在床边的新嫁娘作揖行礼,肚子里却都是火。这谁家成亲,丈夫还得给妻子行礼的?心中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还得恭敬道:“见过柔嘉公主。”

眼前的新嫁娘毫无反应,嬷嬷笑道:“公主殿下是害羞呢。”

沈睿泽心中有些疑惑,但他也是头一次成亲,哪儿知道新嫁娘会害羞成这样?

嬷嬷瞧着黑暗中只隐约一团黑影的沈睿泽,笑道:“公主,驸马,请饮合衾酒。”

宫女各自端着两杯酒塞到沈睿泽和新嫁娘手中,搀扶着沈睿泽往前走坐在床边,紧挨着新娘,两人右臂相交,饮下杯中酒。

嬷嬷瞧着沈睿泽喝下了酒,脸庞染着得逞的笑意。

嬷嬷见两人饮下交杯酒,笑道:“公主,驸马,该行周公之礼了。”说着话,一屋子的嬷嬷宫女后退,只留下两个嬷嬷守在屋内,其她人尽数退出屋子。

沈睿泽觉得这柔嘉公主十分没趣儿,仿佛就是个哑巴,怎么样都不出声,若非紧抱的身子是暖和的,他几乎都要以为他抱着得是一具尸体了。

也已经深了,屋内也终于平静下来,嬷嬷放轻脚步悄无声息走到床边,伸手推了推沈睿泽,确定人已经被迷晕了过去,这才冷声道:“掌灯。”

屋内的蜡烛迅速被点燃,照亮了贴满大红喜字的新房。嬷嬷冷着脸瞧向躺在床上泪流满面的新嫁娘,转过身,走进旁边小屋,冲一个身穿浅黄色宫装的美丽女子行礼,恭敬道:“殿下,已经成了。”

柔嘉公主整个人倒在榻上,娇美的脸庞上尽是不耐烦,道:“真麻烦,他没看出来吧?”

嬷嬷笑道:“怎么可能看出来?黑灯瞎火的呢。”

“那就好。”柔嘉公主叹息着颔首,道:“哼,若非……我才不稀罕嫁来沈家呢,那个沈睿泽,本宫连他一根头发丝都瞧不上,呵呵。”

“是啊,沈睿泽算个什么?能娶到公主,是他的荣幸。”嬷嬷道。

柔嘉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总不能以后每次都将蜡烛给灭了吧?这一次还能推给害羞,那下一次呢?长此以往,沈睿泽必然起疑。”

嬷嬷笑道:“殿下想什么呢?你是公主,他不过臣子,君臣有别,殿下就是喜欢不点蜡烛,又能如何?他还敢质疑不成?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柔嘉公主不安的心被嬷嬷安抚,赞同颔首,道:“也对,哎,我真是爱多思,罢了,我歇一会儿,明儿还要去给沈家的长辈敬茶呢,真是的,烦死了。”

沈家宴席已散,沈若瑶和沈茹搀扶着累到不行的老夫人回房间休息,老夫人坐到床边去,摆着手,疲惫道:“你们也回去吧!我得睡了,否则明儿肯定起不来。哦,对了,你们明儿比平常早些来,到底是公主,可不能人家公主都来了,你们还没来。”

“是,孙女告退。”沈若瑶瞧着老夫人的确是累到不行了,也不曾多话,告退便和沈茹走出荣寿堂。结果半路上,沈茹鬼鬼祟祟凑到沈若瑶耳边,恨不得将声音压低到如同蚊子飞过,道:“四妹妹,你觉不觉得柔嘉公主有些怪啊?”

“怪?”沈若瑶想了想今日之事,道:“有什么怪的?我们都还没见到柔嘉公主呢,她头上有红盖头,又只是来行了礼就走了,能有什么怪的?”

沈茹眉头皱得都快要连在一起了,仔细想了想今日见到的柔嘉公主,最后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一种感觉,怪得很,可又说不出来,哎,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哎,四妹妹身上还有伤呢,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了,那我先回去了。”

“大姐慢走。”沈若瑶和沈茹打了个招呼,仔细想了一遍今日见到的柔嘉公主,还是没觉得哪里怪啊。

回院子的沈茹仍旧是皱着眉一脸疑惑,她肯定柔嘉公主有些怪,那行为动作,沈茹肯定她绝对在什么人身上见过,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回到芳菲院,灵芝铺好床,走到沈若瑶身边,见沈若瑶正在看书,便也不开口催促,只垂手侍立。

沈若瑶看完一章便合上书打算休息,一抬头就见站在身边的灵芝皱着眉,问道:“想什么呢?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灵芝被叫回神,小心翼翼左右四看,最终弓腰凑到沈若瑶耳边,道:“四小姐,你觉不觉得柔嘉公主有点儿怪啊?”

沈若瑶一怔,静静盯着灵芝。沈茹也说柔嘉公主怪,如今灵芝也这样说,可她着实没看出有什么怪的,好奇问道:“哪里怪了?”

“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哎,可能奴婢想多了吧!”灵芝接过沈若瑶的书放到书架上去,走过去伺候沈若瑶上床休息。

静静躺在柔软舒适床上的沈若瑶因两个人都说了一样的话,心中便也存疑,可不管怎么想,她还是没想出柔嘉公主有哪里怪,一切都很正常啊?又想到明日要早起,沈若瑶便将这份疑惑先压下,急忙睡觉。

第二日清晨,天尚未亮呢,沈若瑶便已然起床洗漱,用了早饭,比往常早了近小半个时辰到达荣寿堂,刚落座,沈茹便到了,随之二房也到了。老夫人也早起,坐在紫檀木圈椅上,精神还算不错地和孙辈们说着话,瞧着心情很是不错。

只沈若瑶瞧见老夫人偶尔瞥向门口的眼神,显然,老夫人在等待故意来迟的三房。

到了往常请安的时辰,三婶子才带着沈菁来请安,挑衅之意已是明显。老夫人刚要敲打两句,闻玉贞道:“哎哟,这也到请安时辰了,怎么还不见新媳妇啊?”

老夫人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淡淡道:“新媳妇害羞来迟一些,也是难免的。”

“老夫人就是心疼孙媳妇,看得儿媳妇我都羡慕了。”闻玉贞笑吟吟说着,可脸上不情不愿的神色却是毫不掩饰。

沈若瑶低头饮茶,心中也颇是不悦。纵然大嫂是公主,可今日是第一次给老夫人敬茶,就算是公主,也不应该迟到才是。

老夫人瞧了眼安静的门外,笑道:“如今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你们一个个的记得加衣裳,别仗着年轻不怕冷,仔细着了凉,到时候吃苦药,我可是不管的。”

沈若瑶接了话道:“孙女知道,老夫人尽管放心。”

一屋子女眷聊着天等待新媳妇,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柔嘉公主才带着一群丫鬟嬷嬷走进屋来,丝毫没有来迟到的不安,镇定自若道:“给老夫人请安。”说完,便径直走到老夫人下首第一张椅子上落座。

那张椅子乃是作为长媳的孙妍所坐,虽说孙妍如今养病,但椅子却是摆着的,平日里也无人敢坐,岂料柔嘉公主一来就坐上去了。

也是,她是公主,岂能坐在其她人下首?

老夫人淡淡扫了眼柔嘉公主,笑道:“如今你嫁进门了便好,我也好将管家的事交给你。你二婶不适合管家,你三婶子又身子不大爽快,只好由我这个老婆子来,你是长媳,又是沈家将来的宗妇,这管家的事,你也该接手了。”

这话让闻玉贞脸色很是不好,但也没说话。

宋涵一个年轻丧夫的寡妇,一向是安静沉默。

柔嘉公主听到老夫人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笑道:“老夫人说笑了,我才来,哪里能清楚管家这些事?再说了,我平时也要回宫去给父皇母后请安,也着实抽不出时间来。”

说到此,柔嘉公主瞧见老夫人脸上已经是明显的不悦之色了,却也装作看不见,道:“既然二夫人不适合管家,那就三夫人管着吧!既然身子不爽快,那回头请个太医来瞧瞧,养好了也就是了。”

沈若瑶见柔嘉公主毫无沈家妇的归属感,作为长子嫡孙的妻子,连家都不愿意管,一个新媳妇,第一次请安就晚了半个时辰不说,行礼也敷衍。

故而沈若瑶心中对这个大嫂已经不喜欢了。

屋内一时间寂静可怕,别说丫鬟,就连主子们也是屏息静气。

柔嘉公主见请安已经完成,便起身往外走,一边道:“老夫人,那孙媳妇就告退了。”

“大嫂请留步。”沈若瑶站起身,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柔嘉公主,微笑道:“大嫂,你还没给老夫人敬茶呢,如今大夫人在养病,一则是没精神,二则是怕过了病气给大嫂,故而就不见大嫂了,但给老夫人敬茶却是不可免了的。”

柔嘉公主神色渐渐冰凉,不悦的眸光盯着沈若瑶。可沈若瑶只是微笑看她,一脸娇憨,仿佛就是个不谙世事,也看不懂脸色的小姑娘。又想到沈若瑶的事,心想果然是乡野丫头,不懂察言观色。可此事若无人提也就罢了,如今沈若瑶都提出来了,她总不好继续装糊涂吧?

搀扶柔嘉公主的嬷嬷轻轻握了握柔嘉公主的手腕,暗示敬茶。

“也对,呵呵。”柔嘉公主干笑两声,重新走到老夫人面前,接过喜鹊递来的茶,再递给老夫人,道:“老夫人,请喝茶。”

老夫人瞧着站在面前的柔嘉公主,心中沉沉一叹,若瑶已经开口替她圆了脸面,的确是很有孝心了。便接过茶抿了口,拿过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木盒子递过去,道:“这支龙凤呈祥钗给你了,愿你和睿泽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柔嘉公主公主唇角不悦地勾了勾,接下木盒子,不阴不阳道:“是。”

沈若瑶见拿了木盒子交给丫鬟便要走的柔嘉公主,笑道:“大嫂。”

“又有什么事?”柔嘉公主不悦地盯着沈若瑶这个看不懂脸色的小姑子问道。

沈若瑶端过桌上盛了绿豆糕的盘子走过去,笑道:“祖母这儿的点心极其好吃呢,大嫂来给祖母请安,走了这样远的路恐怕也饿了,吃一块点心吧!若是大嫂饿着了,祖母可是要心疼的。”

柔嘉公主瞧着盘中绿豆糕,心中狠狠发虚,下意识后退一步。搀扶她的嬷嬷笑道:“四小姐,殿下不爱吃绿豆糕呢。”

“是啊。”柔嘉公主急忙道:“本宫最讨厌吃得就是绿豆糕了,看着心里就不舒服,本宫先回去了。”丢下话,柔嘉公主带着一群下人急匆匆就走,连跟沈家其她人见礼都不肯。

沈若瑶瞧着黑压压走出门口的人,目光中的不悦之色越来越重。经受丧子之痛的闻玉贞,当初满心恨火,在老夫人面前说话虽然阴阳怪气,夹枪带棒,但也绝不敢这般张狂。

老夫人阴沉着脸,道:“都回去吧!”说完起身走进卧房。

沈若瑶将装了绿豆糕的盘子顿在桌上,拍着手走出荣寿堂,心想今日请安这种事,以后恐怕不知道还有多少,哎,娶公主就是找罪受啊。

回去的路上,沈若瑶瞧着身边灵芝皱着眉,道:“怎么了?”

“四小姐,奴婢就是觉得柔嘉公主奇怪,哎呀,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哎呀,真的是,这脑子。”灵芝着急地瞧着脑袋道。

沈若瑶疑惑地叹息一声,沈茹说柔嘉公主奇怪,灵芝也这么说,真是怪了,方才她亲眼见到柔嘉公主,实在是找不出哪里奇怪啊?

回到芳菲院,沈若瑶因知晓老夫人心情不好,又操心沈睿泽婚礼着实累着了,便在芳菲院的小厨房做了几样点心打算送给老夫人,直忙到午饭过后一个时辰,约摸着老夫人应该是午睡醒了,便亲自捧着托盘前往荣寿堂,结果,却在半路花园中瞧见八皇子,而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同龄的年轻人,而沈茹正在花园中和对方说着什么话。

沈若瑶原本打算悄悄溜走,不料八皇子眼尖瞧见她,喊道:“沈四小姐。”见逃不掉,沈若瑶只好走过去行礼,微笑道:“见过八皇子。”说完看向另外两个男子,一个满脸笑容,瞧着就憨厚,比六皇子还要憨厚。而另一人,则寡言少语,面目冷峻,透着一股子冷傲和不好相处。

八皇子道:“这是我二皇兄,这是我三皇兄。”

“见过二皇子,三皇子,三位殿下来沈家是看望柔嘉公主的吧?”沈若瑶虽然心中很不满柔嘉公主,可也不好当着人家兄弟的面说,毕竟疏不间亲,真要说了柔嘉公主的不好,最终吃亏的只能是她。

“是呢,父皇叫我们来看看柔嘉过得如何呢。”憨厚的三皇子笑道。

沈若瑶知晓三皇子乃皇后所出,只着实想不到,竟然如此憨厚。如此,那眼前这个冷峻的二皇子便是孟贵妃所出。想到妩媚动人的孟贵妃,沈若瑶实难相信,孟贵妃竟然能生出这样一个冷傲的儿子。

“柔嘉公主可是公主,老夫人特意单独划出一个院子给公主住呢,八皇子不必担心,公主在沈家过得很好。”沈若瑶笑道。

“柔嘉妹妹过得好就好。”八皇子目光落在沈若瑶手中托盘上,盖子将盘子盖起来,让他忍不住好奇道:“你端得是什么啊?怎么还要亲自端啊?”

“臣女做得点心,要给老夫人送去。”沈若瑶话音方落,沈茹道:“那我陪四妹妹一起去吧!我也很想祖母呢。”

沈若瑶略有惊讶沈茹要逃,点了下头,道:“好。”说完看向眼前三人,道:“三位殿下,柔嘉公主的院子在最东面,叫花香院,那臣女和大姐先告退。”她行了礼便走。

沈茹急忙跟上,走远了才害怕道:“真是吓死个人,我原本只是来花园散步,没想到却碰上三位皇子,天啊,四妹妹你不知道,我吓得心脏到现在都还一个劲儿跳呢。”

沈若瑶好笑道:“心脏要不跳,大姐你可就是死人了,没什么好害怕的,三位殿下也是人,又不吃人。”

“我也知道,可我还是害怕。”沈茹叹息一声,又问道:“啊,对了,四妹妹,刚刚我见三位殿下,你看我应付的还行吗?还得体吗?”

沈若瑶回想了方才的一幕,颔首道:“挺好的,只是瞧着还是有些紧张。”

“是啊,我真得很紧张呢。”沈茹后怕道:“可我又走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哎,幸好遇见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脱身。”

“脱身?”沈若瑶好笑道:“大姐之前不还想着参加宫宴吗?如今人就在眼前呢。”

沈茹听到话,一张脸顿时紫红,双手不安地抓着手帕,道:“我、我是……我那时候是真的急了,我、我、可我有自知之明,皇宫那种地方,我哪里配啊?我连沈家都玩不转呢,再说了,我虽是沈家的大小姐,可只是庶女嘛,我又不想做妾,我只想做正室。”

沈若瑶听着她越来越低的声音,淡笑道:“大姐放心吧!老夫人和爹都将大姐放在心上呢,只大姐也知道,沈家最近是多事之秋,一时间忙不过来罢了,大姐不必担忧。”两人穿过花园,经过走廊,径直往荣寿堂而去。

待到人走远了,走廊旁茂盛的一丛丛紫藤后,萧玄景迈步走出藏身之所,瞧着那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人影。

瞧沈若瑶那脸色,依旧是红润白皙,可见她最近过得有多好。呵呵,过得好?哼哼,她根本就毫无认错之心,当然过得好。就算他与之决裂,将她所有的东西归还,她也根本就不上心。哼,如此不上心,怎么可能真因为感激而抱他?

沈若瑶带了点心走进荣寿堂,却发现院子静悄悄的,显然祖母仍在休息,她便将点心交给喜鹊,放轻脚步走出荣寿堂。原本以为三位皇子已经走了,不曾想没走多远,竟然迎面撞上三人。

“沈四小姐,走啦,我们一起去看柔嘉。”二皇子憨厚诚实地道。

沈若瑶压根儿不想去柔嘉公主那里受气,这人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她?再说了,今早上她也算是得罪了柔嘉公主,何必送上门去呢?笑道:“三位殿下看望妹妹,我去做什么?反正都在沈家,每天都能见着呢。”

“沈四小姐。”二皇子冲沈若瑶招了招手,走到花园角落,这里一排排的桃花树遮掩,僻静的很。

沈若瑶原本不想去,可二皇子一脸着急,一个劲儿招手不停,沈若瑶感觉她若是不过去,恐怕二皇子就要变成招财猫了,只好和沈茹点了下头,自行走过去,道:“二皇子有什么事要偷偷说啊?”

“柔嘉有没有欺负你啊?”二皇子忐忑不安地问。

沈若瑶明白疏不间亲的道理,故而平静道:“怎么会呢?二皇子你想太多了。”

“哎。”二皇子摇着头叹息,双手插进袖子里,道:“柔嘉那性子,骄纵的很,也不知道嫁人后有没有改变?若是柔嘉……哎,你就当看不见吧!眼不见心不烦。”

沈若瑶微笑道:“大嫂可是因为爱慕我大哥才招我大哥为驸马的,正所谓爱屋及乌,又怎么会为难我呢?”

“切,我才不信呢。”二皇子噘着嘴,瞧着就像个小孩子一般可爱,道:“柔嘉这件事怪得很,莫名其妙地招你大哥做驸马,而且出嫁时间又急,说什么爱慕?我才不信呢,她都没见过你大哥好不好?”

沈若瑶瞧着一脸想不通的二皇子,显然,对方也不清楚柔嘉公主招沈睿泽为驸马的原因。

远处的菊花盆栽旁,萧玄景瞧着沈若瑶跟二皇兄有说有笑,看得他一肚子火,偏偏这个时候有丫鬟走来,他怕被人知道他偷偷来看沈若瑶,转身就跑。

丫鬟走到菊花园打理菊花,却瞧见三十几盆菊花尽数被踩烂,好几株更是被踩成了烂泥,心疼地尖叫一声,道:“谁啊?谁这么缺德啊?哪个天杀的吃撑了啊?”

丫鬟的尖叫声将花园里几人都吸引了过去。沈若瑶瞧着三十几棵菊花不知被谁给踩烂了,好奇地左右四看,可哪里还看得到人啊?不悦呵斥尖叫的丫鬟,道:“被踩烂了就被踩烂了,又值什么?大呼小叫惊到三位殿下,你吃罪得起吗?”

“奴婢该死。”丫鬟立即跪下求饶,道:“奴婢不知道三位殿下在,求四小姐恕罪。”

二皇子摆了摆手,和气道:“好了,也没什么,不过好好的菊花怎么会被人踩烂呢?真是奇怪了。”

“好了,去看柔嘉吧!”三皇子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凉凉的,扭头往东看,道:“柔嘉的院子在东面,走了。”

“来啦。”二皇子急忙往东走,回头冲沈若瑶挥手告别。

见人离去,沈若瑶便也不停留回了院子而去。

沈茹瞧见地上被踩烂的菊花,倒是有几株不是很严重,只是花朵被踩没了,花枝被裁断。她将可能活下来的几株菊花扶起来,目光中尽是心疼。她觉得她就像这些菊花,谁都能踩一脚,踩烂了也就踩烂了,也没人出头。

“沈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叫丫鬟来收拾也就好了。”八皇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沈茹一跳,她急忙站起身,惊讶道:“殿下不是去看柔嘉公主了吗?”

“我刚要去,看见你一个人蹲在这儿,你这是做什么?”八皇子好奇问。

“我……”沈茹面色有些尴尬,急忙找了借口,道:“我平时喜欢来这儿看菊花,如今见被踩烂了有些心疼,所以多停留一会儿而已。”

八皇子蹲在被踩烂的菊花旁边,笑道;“被踩烂了换几盆也就是了,你还心疼?哈哈哈,你真是的。”他说着低头扫过被踩烂的菊花,伸手拿起几株,道:“这几株被踩得不是很严重,应该能活吧?试试看。”

“好。”沈茹笑着点头,便和八皇子一同将有可能活下来的几株菊花重新培土栽进花盆中。等到这一切忙完,沈茹刚要道谢,却发现脸上冰凉,抬头一看,惊讶道:“下雨了,殿下,快快快上走廊。”

这雨一下就没停,一直下到深夜,还起了狂风。

沈若瑶半夜被风雨吵醒,只觉得嘴干,便起床打算倒杯水喝,结果却瞧见床前一滩水。

“这……”沈若瑶一惊,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冲到窗边,可外头除了暴雨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她突然想明白了,是萧玄景!!

上次床前的一滩水,和现在床前的一滩水,萧玄景来过!

这个想法令沈若瑶心底发毛。她想起上次雨夜床前的那一滩水,那时间,正是她抱萧玄景,利用他刺激沈嫣,他当时那么愤怒要杀她!可如今……

沈若瑶双掌狠狠捏紧窗口,两次,萧玄景两次静静站在床前,都是在想要杀她之后!是不是他当时站在床前,在犹豫着要不要杀掉她?

沈若瑶一颗心剧烈跳动,仿佛在深更半夜看见鬼一般,她目光落在床前的那一滩水上,只觉得那是冰,包裹住她的身子,要将她活活冻死!

天啊,上一次,还有刚刚,萧玄景就这么安静沉默地站在床前犹豫着是不是要杀她,天,太可怕了,这完全就是黑白无常站在床边随时等着勾魂啊。

沈若瑶吓得两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扩大的瞳孔落在床前那一滩水上,浑身冰凉的可怕。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众人瞧见沈若瑶眼中的血丝和眼底的淤青,都以为她是没睡好,纷纷安慰呢。

过了好几日,或许是初一的缘故,柔嘉公主竟然在这天来给老夫人请安。

“见过老夫人。”柔嘉公主依旧是敷衍地行了一礼便坐到孙妍的椅子上去。

沈若瑶瞧着自从嫁进门第二天来请过一次安后,再到今日才来请安的柔嘉公主,又扫向老夫人那一脸‘随便你吧’的神色,明白君臣之别,也不愿意去招惹柔嘉公主,便也当她不存在,笑道:“前儿我听灵芝说,庄子上送来了好些又肥又大的螃蟹,光是瞧着就很不错呢,我打算都蒸了,回头大家一起吃。”说到此,沈若瑶到底也不好真当柔嘉公主不存在,便客套道:“大嫂也来啊,螃蟹可好吃了。”

“啊?”柔嘉公主脸上有一瞬的僵硬和慌张,脱口而出道:“不……不用了,本宫最讨厌吃得就是螃蟹了。”

沈若瑶晶亮的星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瞧见柔嘉公主脸上的惊慌,也瞧见那一瞬间柔嘉公主十指抓紧红色裙子的无措,心中升起浓浓好奇,脸上却丝毫不显,笑吟吟道:“大嫂,上次的绿豆糕,你说你最讨厌吃绿豆糕,现在我们吃螃蟹,大嫂又最讨厌吃螃蟹,哎,那大嫂还有哪些讨厌吃的?一起说了,这样我心中也有个谱,免得以后又拿出大嫂不爱吃的东西。”

“啊?这……”柔嘉公主缓过神来,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本宫的确不爱吃螃蟹,老夫人,本宫就先回院子去了。”一边说,柔嘉公主一边站起身往外走,今日的请安便算完了。

真是的,几位皇兄也真是,她堂堂公主何必非要给老夫人请安呢?最后她实在是无法了,只好答应每月初一和逢五前来请安一次,真是,怪累人的。

回到院子,柔嘉公主忍不住抱怨,道:“皇兄也真是的,哼,沈家如今算什么?就算是以前,本宫也不放在眼里,竟然要本宫逢初一和五就得去给老夫人请安,真的是,也不怕折寿。”

柔嘉公主口中抱怨,愤怒地将喝了两口的酸梅汤碗狠狠顿在桌上,接过手帕擦着手,一脸不高兴。

嬷嬷递上手炉,无奈道:“殿下啊,凡事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啊,不管怎么说,殿下如今是沈家妇,真闹得太僵,也不好不是。”

“哼。”柔嘉公主不高兴地接过手炉捧着,噘着嘴生气。

嬷嬷劝道:“老奴知道殿下委屈,忍忍吧!也没几个月了不是?”

听到这话柔嘉公主才算是缓和了脸色,高高在上地叹道:“罢了,就当给几位皇兄一个面子了,哼。”停了一停,又道:“行了,挑几样东西给沈家的女眷送去吧!”

“是,老奴这就去办。”嬷嬷进了库房,挑选了适合送人的东西,一一交给丫鬟,哪样东西送谁,交代的清清楚楚。

沈若瑶刚回到芳菲院,樱桃进来禀告道:“柔嘉公主派人给四小姐送东西来了。”

“哦?给我送东西?大嫂怎的这般纡尊降贵啊?”沈若瑶一面坐到黄花梨木圈椅上,一面阴阳怪气道。

这话丫鬟可不敢接,沈若瑶也没在意,道:“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