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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天衍纪行 > 第126章 司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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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宁清离开之后,司凝好似变了一个人。

往日里怯怯懦懦的她不再害怕道观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见到其他人就低下自己的脑袋。

以前对老观主避而不见的她现在总会主动的陪老观主聊着天,说些心里话。

或是散步聊天,或是一起垂钓,或是共同赏月。

难受了会哭,开心了会笑,亦如普通的女孩一般,不再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曾经,司凝也想过,倘若哪一天,自己真的有实力了,她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

但现在,已经有实力了的她却是什么也没做,只因她发现,这些欺负过她的人都曾因她而失去了自己最亲切的人。

诚然,司凝依旧不喜欢他们,但也不会如以前那般怨恨他们,有能力让自己不被欺负也就已经足够了。

天煞孤星,或是命运的不公,或是人性的冷漠,造就了以前自己的那一番遭遇。

但,司凝并不怨天尤人,最少她还有爱着自己的老观主,还有一个不怎么着调的先生。

司凝心里其实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引起先生的注意怕是就是因为这天煞孤星的命格,先生同自己的邂逅或许是随性,又或许夹杂着些许其他目的。

但她不在乎,她只知道,是先生将她从深渊之中拉了出来,为她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光明与希望,而这足以让她铭记终生。

至于先生信中所提及的那个试验,她并不在乎,先生想做就让他做吧,反正她也没别的能回报先生,让先生探一探天机也算是自己仅能为先生做的事了。

司凝其实并不相信命运,但她又觉得,在那个清冷的夜晚,同先生的邂逅是命中注定,也因此,她对先生信里所提及的她原先的命运是有些许在意的。

先生曾跟她说过,只要她足够强大,命运自当在她面前退步。

这一句话,司凝谨记在心,也因此,司凝每天都会如先生还在时那般认真的练剑。

每天下午,司凝都会去先生曾经住过的小屋,认真的打扫先生的屋子,做完这一切后,安静的躺在先生最喜欢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书。

其实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多少有点奇怪,但司凝觉得,这样也别有一番滋味,用先生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提前过养老生活了吧。

往后的岁月里,司凝也曾面对过很多麻烦,产生过很多困扰。

在一次次心烦意乱之时,司凝都会吃一颗糖,糖本身其实可能没有太多效果。

但吃糖时所联想到的种种美好却能让司凝无比的放松。

美好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三年后,司凝跪倒在老观主身前,很是郑重的同老观主告别。

老观主的眼中充满了不舍,但他也知道,让司凝离去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凝儿已经长大了。

在先生的压制消散后,司凝离开了道观。

十二岁的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命格的可怕,凡与她结缘之人皆难有善终,走到哪儿带去的都是种种不幸。

渐渐地,司凝不再热衷于与人相识,甚至刻意躲避着其他人,话也越来越少。

久而久之,因她那强大的实力,清冷的气质,她在庆国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号。

冰凝仙子。

说实话,司凝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仙,如先生那般方才称得上是仙,但世人都如此称呼,她也就顺其自然了。

又是几年,先生赠与的那袋糖果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三颗。

司凝将三颗糖果珍藏起来,难过时只吃自己买的糖果,只是这效果,终归不如先生所给的那些。

每一个月圆之夜,司凝总会想起自己儿时的情景,想起那个总是笑着的先生。

也不知道先生是否发现了香囊内侧的秘密,六年了,也该发现了。

只是,想起先生那副不靠谱的模样,司凝又总会觉得那个不靠谱的先生怕是没有这么心细。

又是一年过去,隐居的屋门被人敲响,司凝本想直接将人轰走,只是开门的那一瞬间,司凝愣了许久许久。

一个和印象里的先生有三分相像的公子站在自己的屋前,带着一堆礼物,站在自己的屋前,而礼物的最上方则是一包精美的糖果。

“听闻姑娘身居奇特的命格,小生不才,大地王者的命格,想同姑娘交个朋友。”

司凝没有答话,目光有些无神的看着礼物中最上方的那包糖果。

自称小生的东方朔微见此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听闻姑娘每到一处都会买些糖果,小生就妄加揣测了一番,买了些糖果,还望勿怪。

“先生?”

“姑娘说什么?小生没有听清。”

“无事,你先进来吧。”

两人聊得很是投缘,东方朔很会说话,也很善于把控别人的情绪,短短几日的相处,加上他那一张同宁清有几分相似的脸让他成功打开了司凝的心房。

又或许,真正起作用的是他那无惧天煞孤星的命格。

司凝已经孤独太久太久了,终归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罢了。

往后的岁月里,东方朔总会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来到司凝屋中,陪着司凝聊天,一起练剑,一起吃火锅,一起欣赏美好的圆月。

久而久之,司凝也习惯了东方朔的存在,偶尔她也会想,儿时的那一个月时光是否只是那黄粱一梦,先生是否真实的存在过,又或者只是自己幻想下的产物。

毕竟,儿时的自己生活的实在是太难太难,幻想出这么一位救赎了自己的先生,也未尝没有可能,至于先生的形象,大概也是以东方朔为蓝本吧。

只是,手中那把湛蓝的絮雪剑和怀中那三颗独特的糖果,还有那封倒背如流的书信。却时刻提醒着她,那不是梦,先生真实的存在过。

又是两年,恍若水到渠成,又好似天定良缘,司凝同东方朔成了婚,没有观众,没有亲朋。

在天地自然和那把代表着先生的絮雪剑的见证下,两人完成了二人间的婚礼。

那一天,司凝吃了一颗糖果。

又一年,两人多出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虽然只能隐居山林,却也幸福美满。

但命运总是爱同人们开些奇怪的玩笑,在司凝二十一岁那年,魔族大举入侵。

作为大地王者,东方朔不得不抛开现在的生活,站了出来,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庆国苍生。

没多久,司凝也收到了一封信,来自老观主的信。

信里半点没提魔族入侵之事,只是说着一些道观和小镇上的趣事,说着近段时间的变化,信的末尾,老观主告诉司凝,道观一切安好,让司凝无需担心。

默默地放下信封,目光柔和的看了看熟睡中的孩子,轻声说了声抱歉。

司凝点燃了蜡烛,烛火下,司凝写下了三封长长的信。

良久,司凝放下了纸笔,坐在摇椅上发着呆,手中正是那本关于天煞孤星的介绍。

第二日,司凝提着絮雪剑独自一人前往了曾经的道观。

一路走来,湛蓝色的絮雪剑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所过之处,风雪飘扬。

怀中的糖果也少了一颗。

曾经熟悉的小镇早已消失不见,魔族的大军围住了山上的道观,处处都是烽火与鲜血。

提着剑,司凝冲入了大军之中。

那一天,方圆百里被风雪覆盖,明明是盛夏时节,呼啸的大雪却铺满了天际。

往日里柔和的白雪带上了浓郁的杀机,染出一片血红。

纯洁的白雪,猩红的血液,红与白交织,构成了一幅恢弘的画卷。

大战鏖战了三天三夜,代表着纯洁白雪的絮雪剑彻底化作了一把血红的魔剑。

跪坐在尸山血海之中,司凝的双目化作了血红色,周身煞气弥漫,浓郁的负能量全部涌入了她的体内,娇小的身躯上满是伤痕,十几把长剑插在她的身上。

费劲的从怀中取出最后一颗糖果,塞入嘴中,糖果已是没了味道,但司凝眼中却是一阵清明。

负能量猛地爆发,将身上的长剑震出,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再也维持不住身体,司凝摔倒在了尸山之中。

一道苍老的佝偻身影顶着天地间浓郁的负能量,一步一步的朝着司凝所在的位置走去,强大的负能量撕裂了老人的皮肤,带起大片鲜血。

老人却好似没看到一般,用尽了全身的法力走到了司凝身旁,轻轻把这个九年未见的女孩抱起。

同司凝身体相碰的地方快速撕裂,鲜血喷涌而出,老观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嘴里喃喃着司凝的小名。

望着又苍老了许多的老观主,司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清明。

“观主…”

苍老的手轻轻按在了司凝皲裂的唇边,老观主也不言语,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孩子。

怀中,司凝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很难看,却让老观主欣喜不已。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望着天地间愈发浓郁的负能量,想起自己了解到的关于天煞孤星的知识,司凝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决然。

“观主,凝儿…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没事了…没事了…爹…爹一直都在。”

也没在意老观主言语上的问题,司凝趁着老观主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时,手指微动。

一旁,插在地上的絮雪剑猛地冲天而起,直直插入了司凝的体内。

眼神一点点变得涣散,司凝的手放在老观主的眼角,抚平了老观主脸上的悲痛。

“别哭…爹都…这么大人了,哭…什么,道观…还在等…着你呢,玥儿…玥儿也还要…你来……”

声音越来越小,断断续续。

随着司凝一点点失去声息,天地间的负能量一点一点涣散,阳光重新照入人间,照在了司凝那冰冷的身体上。

满身是血的老观主呆呆的抱着司凝,老泪纵横。

想要朝着天空喊些什么,却是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彻底喑哑,什么也喊不出来。

……

凌月宗,一处酒馆内,满身酒气的白衣青年猛地抬起了头。

腰间的香囊不知何时碎成了两半。

目光迷离的看向手中碎成两半的香囊,端起身旁的酒水又喝了一杯。

“小凝儿也死了吗,十二年,天命啊,真是…”

恍惚之间,白衣青年的目光扫到了破碎的香囊,目光猛地一凝,全身酒气消散。

“这是…”

只见破碎的香囊内侧,一幅图画露了出来。

漫天白雪之中,一个白衣的公子温柔的抱着一个女孩,脸上笑的无比开心。

良久,有叹息声在酒馆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