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八十七名新兵整整齐齐站成方队,队伍前面,暂时充当他们教官的十名陈近南亲兵站得笔直,面对这些新兵。
王新宇和走到队伍前面,转头面对新兵们。跟在后面的冯锡范立正转身,满意的注视着这些他练出来的好兵。
“各位弟兄们!”王新宇看着新兵拉开嗓门喊道,“是何人让你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是鞑子!”新兵们齐声大吼。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现在有人要你们剃发易服,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
“有人要强占你们的土地,拿抢走你们的钱财,侮辱你们的妻女姐妹,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对面的鞑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杀鞑子!杀鞑子!杀鞑子!”新兵发出火山喷发一般的怒吼声。
王新宇做了个手势让新兵们安静,然后环视一圈,说道:“各位弟兄们!该说的话,我也说过千百遍了!鞑子要来,你们要练好一身技艺,才能保护你们的妻女姐妹!才能保护你们的父母!才能有朝一日打回你们的家乡去!为什么这一个月来都没教你们兵器,都是枯燥的队形训练?因为戚爷爷曾说过:开大阵,对大敌。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你们要手持长枪迎敌,若是队伍不整,只能误伤己方!所以我先教你们的是队形!今天,我给你们发下兵器!根据不同的需要,我发给你们不同的兵器。”
八十七名新兵,四十人是长枪兵,配备清一色丈余长的白蜡杆长枪;二十名刀牌手,配备大刀藤牌;二十一名火枪手,配备鸟铳腰刀;还有六名武功最高,身体最强健的士兵,发给他们铁弓和最精良的好刀,这七人是未来的军官,目前暂时兼任弓箭手。
鸟铳是王新宇让陈铁匠的儿子打造的,这些鸟铳比目前军中普遍装备的鸟铳要精良得多。本来王新宇打算装备燧发枪的,但他研究了很久,还是没能自己搞出燧发枪,只能先用鸟铳将就了。这鸟铳射速太慢,射程比起强弓也不占优势,射速又比弓箭慢得多,所以还配有弓箭手。不过弓箭手和鸟铳相比有个特点:很难掌握,需要长时间锻炼才能百步穿杨,而且弓箭手消耗力量太大,一般射出十多支箭之后便已经力竭,鸟铳只要不炸膛,就能源源不绝射击。所以他只挑选出七名本来就练过武,又天资聪颖的士兵当弓箭手。
兵器发下去之后,由冯锡范带着亲兵,传授给新兵技艺。
冯锡范亲自指导刀盾手,他先是演练了一遍,就让士兵列队砍杀。
“举盾!”
整整齐齐的士兵举起盾牌。
“出刀,杀!”
刀光闪烁,一排刀整整齐齐犹如泰山压顶之势砍了下来。
陈近南的一名亲兵指导长枪兵,长枪兵队伍整齐,数十条白蜡杆长枪随着一声喝令齐出,甚是壮观。
另外一名亲兵指导鸟铳兵,二十一名鸟铳手站成三排。
亲兵先自己演练给新兵们看,之后就让他们先单独射击,熟悉鸟铳之后,以后将会在队官口令下射击。
王新宇使用了定装纸包子弹,鸟铳手取出子弹,咬开纸包,把火药倒入鸟铳内,再把子弹塞进去,用通条压实,再把粉末的引药倒进药池,挂上火绳,就能射击。
鸟铳使用火绳,队形不能保持太密集,或者很容易点燃队友的火药!王新宇只能用间隔比较大的队列演练。
最后的六名弓箭手,由王新宇亲自指导
。
经过一个上午的练习,每一名新兵都有了一定的气势。只要多练上一阵子,他们就可以上战场了。只有让他们见过血,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精锐的战士。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新宇发现自己没钱了。
“银子用完了,最多再三天,他们都要饿肚子了。”王新宇很无奈的对冯锡范说。
短短一个月,两千多两银子就没了。而且士兵的兵器、军服、部分火药和部分伙食费都不用王新宇自己的钱,是延平王发下来的军费。因为每天进行操练,士兵们饭量大增,还要隔三差五给他们吃好的,加上高强度的火枪射击,自己还要给这些兵多购买火药,那都是自己贴的钱;那精良鸟铳,价格也比延平王能接受的贵了一些,差价也是王新宇自己补了。包括发给冯锡范他们的教练费,也是王新宇自己掏的腰包。
王新宇总不能向上面报,我要给陈永华的亲兵发饷银吧?那些亲兵本来就是陈近南自己出钱养的,王新宇需要他们帮忙,总不能让延平王给自己出这个钱。
养兵花钱如流水,王新宇把自己的老婆本都贴光了,还是不够用。
这时候王新宇心里有点后悔了:给延平王造那开花炮弹,自己怎么不会报价高点呢?一发炮弹多报十两银子,现在已经生产出三百发炮弹了,那就三千两银子到手了!别人都说军火商是最好做生意的,可是自己这个军火商是赔钱的。不过他本来就没想赚延平王的钱,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招兵,钱就不够用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开花炮弹的报价已经低了,没办法再抬高价格。自己这个军火商想要赚钱,只能等炮厂盖好,在大炮的报价上面赚点钱用。
“要不这样吧,本来不是要给他们发军饷了?我们先不发军饷,先顶一阵子。我这再让人去找陈大人多讨要点银子来。”冯锡范说道。
“拖欠他们的军饷?”王新宇摇了摇头,“这恐怕不妥吧?第一个月就拖欠军饷,以后他们还能相信我们?而且他们军饷也不多,八十七人,还不到两百两银子,这点钱能干嘛用?”
于是冯锡范和几个亲兵一合计,把王新宇发给他们的“教练费”暂时拿出来补贴进去,还暂时能顶上一段时间。
“王公子,你欠我们兄弟几个两百两银子!这笔帐记好了,我可要给你算利息的!月息五分!”冯锡范阴险的笑道。
冯锡范向陈近南“救急”的信已经送出,再过几天,上面还能再拨点银子下来。王新宇向冯锡范他们借的这点钱可以顶几天。可是现在不但没钱发给他们第二个月的教练费,短期内连钱都还不上了。时间拖得越长利息越高,到时候不知道那家伙还得敲诈自己多少。
三天后,陈近南回信了,跟着回信一起来的,还有预支的下个月的军费八百两银子,再加上自己掏腰包借给王新宇的一千两银子,一共是一千八百两银子。
有了这些钱,王新宇又能支撑一段时间。还好,现在武器火药都买了,除了发军饷之外,剩下的钱只需要用来补贴改良伙食,这些钱足够支撑至少一个半月,只是不能多招人了。接下来,王新宇就要想办法赚钱。除了即将爆发的厦门大战,可以立功赚钱之外,他还打算将来炮厂落成之后,提高一点大炮的价格赚钱。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转眼进入了五月份。
万石岩水库的拦河大坝已经建好一半,陈近南来信告诉王新宇,很快就需要他去一趟澳门采购车床
。银子的事情不是问题,只要炮厂盖起来,花钱再多延平王都能接收。而且延平王还打算,造好的大炮可以卖一些给舟山张煌言。
看到来信,王新宇有点困惑;:张煌言有钱吗?不过一个空头的兵部尚书。他不知道,张煌言其实还是可以搞到不少钱的,因为满清搞的剃发易服、有不少江南士绅家族支持张煌言。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满清发动了哭庙案、通海案和销奏案等江南三大案,用来打击企图反清复明的士绅阶层,使得张煌言失去了大批士绅支持。
泉州清军大营。
施琅向达素上报:“大将军大人!我军还有五天就要出击了!吴六奇的广东水师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肯定可以如约赶到!我军主力从泉州出发,经过金门北部海域,我们在那里同郑逆决战。那样吴六奇的广东水师就能趁机从厦门岛南部登陆!另有李率泰的八旗水师,从漳州启航,将会同我们在厦门东面海域回合。至于属下已经安排好的暗桩陈鹏,会让他提前把战船送来!看到他的战船进入我们同安水域,属下暗藏在高崎北面的奇兵即可趁机渡海!上岸之后,陈鹏会引我们的勇士向纵深攻击,直取岛南郑逆陆师大营!另外,只要我军占利,属下原来的部将刘国轩必然会趁机倒戈!”
“刘国轩?此人可靠否?以前此人可是杀害过我满洲旗人的!”达素问道。
“此人鼠首两端,若是我军得利,此人便会倒戈;若是我军失利,此人还是会跟随郑逆。不过属下相信,此战郑逆必亡!”
达素笑道:“此战乃我大清对明狗最后一战!灭了郑明,舟山张逆,西南李逆将人心惶惶,不攻自破!我大清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安南大将军英明威武!我军必胜!”黄梧上前谄媚道。
“安南大将军必胜!”
“杀光明狗!”
清军大帐中响起一片欢呼声。
“各位安静!”施琅做个手势,然后转头对达素行礼,“大将军大人,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的!”
“什么事?”
“那陈鹏麾下有一奇人,擅长火器,尤其擅长制造开花炮弹。据陈鹏说那开花炮弹威力极大,一炮发出溃烂数十里!若是能用在水战中,哪怕夷人的软帆大舰,也能一炮击沉!此人若是能为我所用,乃我大清洪福!”
“此人的开花炮弹如此厉害?”达素大吃一惊。
施琅弯腰拱手回道:“不错!小人麾下的士卒在高崎对面,也曾见到过对岸明军试射开花炮弹,确实是威力极大,一炮击中,一条大船燃起数十丈高大火,立即化为齑粉!”
“那就立即招降此人!”
“只可惜此人有些固执,陈鹏已经动了杀意。但属下想,还是给此人一个机会,届时属下会下令,陈鹏的水师投奔我王师之时,让他把此人一并带来。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再杀此人也不迟。”
达素点了点头:“可以!此人若愿意归顺王师,本将军可以上奏朝廷,给他一个参将。”达素还有话没说出:如果王新宇到了清军这里,可以立下大功的话,甚至可以给他抬旗,让他入汉八旗。
“属下这就去准备,派人去对面,让陈鹏把战船连同那人一起送来
!”施琅行礼道。
夜深人静,一条小船鬼鬼祟祟驶向高崎明军水师大营。
“什么人?”明军水师发现了来的小船。
陈鹏的亲信赶来,那小船上的人先对上暗号,等到亲信把其他明军都赶走,小船上的一名精壮武士压低声音说:“禀告你们陈大人,事态紧急,对面来的人找他。”
亲信向陈鹏禀报之后,对岸来的人连夜拜访陈鹏府。
来的一共有十人,进入陈鹏府中,为首那武士让其余七人在大院里等候,自己带着两名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走进厅堂。
陈鹏扬手,让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下师爷和自己的两名亲信。
“好了,这里没外人了,你说吧!”陈鹏小声说。
那武士轻声道:“陈大人,我军主力将会于十日凌晨从泉州出发,黎明即可同郑逆先锋交战。施琅总兵估计,王师大约未时同郑逆遭遇,在海上决战!到时候,高崎对面的五千奇兵也会渡海!施大人要您在在十日辰时,把水师先行送往对岸。另外,施总兵特意交代了,那个王羽也要带上,和水师一并送往对岸,要活的!此事若成,施大人答应给你升为从二品副将!”
陈鹏面露难色:“那王羽现在羽翼逐渐丰满,手中已有百余精兵,每个拿出来都是亲兵!次贼恐怕不大好对付!若要死的,本官可以让人给他下毒暗算了他。若要活的,只能等王师登陆了。”
清军武士冷笑一声:“不用等王师登陆,你可以下令让他去水师大营!只要他上了船,就由不得他了!我还带了两名满洲勇士前来,到时候我们三人上你的旗舰,以我们三人之力,不要说一个小小的王羽,就算百人都能轻松斩杀!”
说着清军武士指了下站在自己后面的两名彪形大汉。
师爷暗中打量了那两条大汉一眼,顿时心中大惊:此二人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啊!看得出他们武功高强,身上有一种肃杀之气!
“可是他是陆师,又如何命令他上水师战船?”陈鹏焦急的问。
一旁的师爷面露微笑,向清军武士一拱手:“这位大人高见!对,我们有办法把他骗到水师船上!”
“军师可有妙计?”陈鹏问。
师爷笑道:“开花炮弹不是王羽造的?我们这几日督促他给我们也造上一些开花炮弹。等王师即将到来,就告诉他,水师要出征阻敌,但我军水师对开花炮弹不熟悉,让他上船教水师炮手。这样还怕他不上船?只要他上了船,那就是这三位满洲大人的事了!”
“高!师爷果然高明!”陈鹏眉开眼笑。
次日一早,陈鹏就让亲信给王新宇传达了命令:对岸鞑子有异动,可能会偷袭我军。高崎水师需要一些开花弹,不用多,给旗舰备上即可。届时可以迎战敌军。
得到陈鹏的命令,王新宇让工匠加班加点赶制一批开花炮弹提供给陈鹏。
五月十日凌晨,泉州清军水师拔锚启航,共计八百多艘大小战船,杀气腾腾向厦门海域扑去。